卷三十八 第十章 仙蹤再現

杜興不負霸王之名,身材高挺,有魁偉而令人懾服的體型氣魄,超乎常人的高額,顯示他並非有勇無謀的人。他是四十剛出頭的年紀,雖說不上英俊,卻充滿陽剛的氣概,神采奕奕。粗濃的眉毛下雙目銳利,似沒有事情能把他瞞過。

他負手而來,黃色武士服外加披風氅,腳踏牛皮靴,確是霸氣十足。在三人銳利的目光下沒有絲毫不安的神色,反留心打量三人,不過他顯然不曉得跋鋒寒是何方神聖,眼睛用在他身上的時間最多。

寇仲從容笑道:“杜當家的霸王斧是否匆忙下遺留在家裏。”

杜興昂然在三人對面坐下,以笑容回報道:“小弟今次來是談生意,帶霸王斧來有啥用?”目光落在跋鋒寒身上,問道:“這位是……”

跋鋒寒長身而起,傲然哂道:“無名小卒,何足掛齒,三位自便。”說罷就走往鋪子後端,與在那裏的任俊一起喂三匹馬兒。

杜興收回投在跋鋒寒雄偉背影的目光,迎上寇仲的眼神,沉聲道:“少帥今趟大駕北來,究竟是要尋杜某人晦氣,還是代翟小姐談生意。”

寇仲暗叫厲害,杜興依足江湖規矩來和他們交涉,反令他們落在下風,聳肩道:“杜當家若能對大小姐的分店因何被封鋪拉人有個令人心服的解釋,我寇仲向你老哥斟酒致敬。”

杜興一掌拍在桌上,發出一下令跋鋒寒和任俊愕然瞧來的響聲,但台上盂內的酒卻不見半滴濺出來,顯示出他的武功不但超凡入聖,且是怪巽無倫的內家功夫。

他露這一手,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同時對他觀感大改,使得寇仲的手也學跋鋒寒般癢起來。如此對手,豈是易求,適供一試。

杜興聲色俱厲地叱喝道:“封鋪拉人關我娘的屁事,你寇仲那只眼看到是我杜興做的。你奶奶的熊,杜某人若非看在荊抗份上,那有閑情管甚麽翟嬌的事;現在我辛辛苦苦的說服對方,令他們乖乖的把羊皮交出來,你們卻來潑婦罵街的大叫大嚷,吵得全城皆知。我杜興何等樣人,管你們是天王老子或玉皇大帝,看不順眼就把你們砍開七八塊下酒,竟敢誣識我去找那些小卒出氣。”

給他忽然來個氣焰沖天的大反擊,寇仲和徐子陵聽得呆了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硬被他罵個狗血淋頭。就算明知他是狼盜的幕後指使人,明知是他封鋪拉人,又禁止山海關的旅館接待他們,但全是憑空構想,沒有具體的實據。

跋鋒寒的聲音傳過來道:“杜興你好像真的猜不到我是甚麽人?竟然當著我本人在我兄弟面前睜眼講大話。”

寇仲和徐子陵心叫不好,他們深明跋鋒寒的性格,知他動了殺機,若真個一言不合動起下來,跋鋒寒劍招何等狠辣,動手那會容留手馀地。若殺掉杜興,要回羊皮一事肯定泡湯,那時如何向翟嬌交代。

杜興的反應更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猛地起立,兩手抓著桌邊,隨著他往後稍退,整張大木桌給他拉得四足離地,接著泄憤的往上甩拋,桌子連著杯盤沒有重量般騰升直上,重重撞在屋頂大梁處,桌子盂碟同時炸成碎屑殘片,雨點般灑下來,撒往地上和兩人身上。

杜興戟指跋鋒寒道:“我操你的十八代祖宗,在這裏誰敢向我杜興頤擡氣使?我杜興更是一言九鼎,千金一諾。老子現在再沒有興趣管你們的鳥事,叫翟嬌等著傾家蕩產,聲譽掃地吧,他奶奶的!”掉頭便走。

寇仲跳將起來,追著他沖出鋪外,驀地數也數不清的那麽多人從四周由鋪頂上現身和在橫銜小巷沖出來,整齊一致,彎弓搭箭向他瞄準,只待杜興一聲令下,立可把他寇仲射成滿身長刺的刺猬。

寇仲像看不到數百瞄準他待發的箭矢,探手衣內拔出井中月,遙指走到街心的杜興,大喝道:“我也不管你是霸天還是霸地,誰拾去羊皮,老子就有本事要他嘔出來,若是你杜興幹的,以後你就再別想在江湖混。”

本是熱鬧的長街蠻得空寂如鬼域,只有眾店鋪外掛的風燈在塞北吹來的涼風中搖動閃爍,近五百名箭手蓄勢以侍,卻不聞急促的呼吸,可知杜興的手下,絕非一般幫會的烏合之眾。這批箭手占大部份是突厥、契丹來的外族人,無不悍勇沉著,如此實力,大大出乎寇仲料外。

杜興緩綬轉身。他是不得不動作遲緩,皆因寇仲的刀勢正緊鎖著他,任何微細的誤會,會惹得寇仲立即向他全力撲擊。他在暗裏觀察,只要寇仲因被眾箭所指而氣勢稍有減弱,他會下令放箭,只恨寇仲刀氣不但沒絲毫轉弱,且不斷增強。

兩人目光交擊,互相看到對方對自己的憎惡、仇恨和殺機。

寇仲似操制主動,其實是心中叫苦。若他揮刀撲擊,只要杜興能硬擋他刀,由於他把精神全集中在杜興身上,必避不過近五百枝從四方八面射來支支要命的勁矢。若退回鋪內,將陷於完全捱揍的劣勢,愛馬們更難悻免。杜興既可在前門滿布人手,後門肯定也是重重包圍,杜興確有霸王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