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七 第四章 愛犬之人(第2/3頁)

三人輪番痛飲,暢快異常。

張金樹舉袖拭去肩邊酒漬,目注竄閃不停的火焰,道,“兩位今趟平白幫了宇文士及一個大忙。”

寇仲忙問其故。

張金樹道:“宇文士及正動腦筋看如何能體面的投降唐室,兩位卻於此關鍵時刻大駕光臨,宇文士及當然是求之不得。”

徐子陵聽地說話有趣,笑問道:“甚麽是有體面的投降?”

張金樹道:“體面的厚薄,由投降後得官的高低而定。”

兩人恍然而悟。

寇仲皺眉道:“想不到宇文士及會出賣家族!這麽一來,魏國西面的防線勢將全面失守,宇文化及只有逃回許城等死一途。”

張金樹壓低聲音道:“宇文士及不僅沒有出賣家族,還是為家族作出最佳的抉擇。”

兩人聽得一頭霧水,旋又醒悟過來。

張金樹確有非凡的洞察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現今宇文化及的魏國四面受敵,絕無幸理,與其整個家族隨魏朝覆亡,不若由其中身份特別的宇文士及向唐室投誠,那宇文閥仍可繼續風光下去。

在眼前的情勢下,宇文士及肯定可以向李世民換回優厚的投降條件。首先他乃煬帝的女婿,與李家有親戚關系,其次是唐室急於在竇建德大軍南下前攻取魏地,宇文士及拱手讓出武陽這西線最重要的大城,自然受到歡迎,最後加上寇仲和徐子陵這另一份大禮,更是姣婦遇上色鬼,一談便攏。

至於宇文化及,則注定戰死的命運,皆因身負弑煬帝奪位的包袱,絕不容於李淵這類起兵時打著扞衛隋室旗號的隋朝大將。且李家一向與宇文閥明爭暗鬥,嫌隙甚深,宇文士及因是駙馬爺才能置身事外,投降亦較易為李家接受。

宇文士及的降唐,該是取得宇文傷、宇文化及暗中同意的。

寇仲沉吟道:“請恕小弟交淺言深,張兄令次到武陽來,是否有特別的任務?”

張金樹愛憐地瞧著迷醉在他的輕撫下的狗兒,淡淡道:“小弟是奉燕王之命,到來看看唐軍的形勢。”

寇仲聽得差點抓頭,皆因弄不清楚他這話的含意,可是因事情牽涉到高開道的策略,只好按捺下好奇心,不再追問。

徐子陵想起一事,順口問道:“塞外的形勢如何?聽說頡利和突利大興幹戈,張兄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張金樹道:“雙方確打了幾場硬仗,突利還占點上風,但主動卻在頡利手上,因為突利實力上始終差頡利一大截,無力擴大戰果。照目前的形勢發展下去,頡利會請出畢玄擺平此事,平息內哄分裂。唉!我們剛夾在中間,深切體會到甚麽是叫左右做人難。”

寇仲皺眉道:“燕玉難道不曉得突厥人對我們有虎狼之心?”

張金樹嘆道:“曉得又如何?邊塞四支部隊,不論是劉武周、郭子和、梁師都又或我們燕軍,首要是求存。若開罪突厥人,被他們大舉來犯,突厥精騎的鐵蹄踐踏下,城市會變成廢墟,農村將化成荒地,誰敢冒這個險。”

寇仲道:“突厥軍這麽厲害?”

張金樹道:“突厥人在馬背上長大,他們的驍勇善戰是與生俱來的,又遠比我們漢人團結,作戰時的聯手配合如有神助,來去如風,一千人的兵力足可抵我們漢軍萬人之眾,若非北疆有高山長城阻擋,中原恐無半寸安樂的士地。”

徐子陵道:“剛才張兄說若頡利收伏不了突利,會請出畢玄說服突利雙方和好,張兄認為突利肯否接受?”

張金樹道:“怎會突利不接受?東突厥東有高句麗和契丹,西有薛延陀和回紇,近年都是聲勢大盛,假如頡利和突利苦戰不休,首先遭殃的將是力量比頡利薄弱的突利,迫於形勢下,突利只有見好就收一途。”

寇仲乘機問道:“今趟宋金剛偕突厥人進侵太原,張兄對勝負有何看法?”

張金樹斷然道:“如正面交鋒,即使李世民也要吃敗仗。”

徐子陵和寇仲聽得臉臉相覷。

張金樹微笑道:“兩位勿要怪小弟說得武斷,這確是由衷之言。不過戰爭千變萬化,並非一兩場交戰可決定最終的戰果。宋李之戰將是對李世民最大的考驗,希望他可以過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聽得啞口無言,更不明白張金樹內心的想法,照道理他不該希望李世民獲勝的,怛聽他口氣又似非如此。

張金樹壓低聲音道:“不知是否國大家都是愛護狗兒的人,所以小弟對兩位有一見如故的感覺,這才不怕坦言直告,北疆諸雄中,除梁師都外,被突厥利用者誰非懾於其淫威,更曉得若突厥大軍真的南下,中土將是生靈塗炭,大禍臨頭,沒有人能幸免。小弟今趟奉命來作旁觀者,正是要對唐軍的實力作出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