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第七章 水能覆舟

兩人駭然伏往雪地,在夕陽的馀暉襯托下,一頭獵鷹姿態優美的在他們上方繞圈,下降至離他們四十丈許的高處,又振翅高起,往大河方向疾飛過去。

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無言以對,甚至失去爬起來的意志。

在以極度損耗真元的“踏雪無痕”趕近七裏路,再不停腳的全速走了三個多時辰,眼看大河就在前方五十來裏的腳程內,卻慘被康鞘利的扁毛畜性發現,這打擊沉重得令人沮喪!

除此外,兩人心頭均感到陣陣從未試過的煩悶躁熱,只是誰都沒說出來。

好半晌,寇仲苦笑道:“康鞘利等人該仍在船上。”

不舒服的感覺更強烈,全賴冰寒的雪鎮著神志。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這一路追兵該是悠閑的乘船出渭水入黃河的追來,放出獵鷹沿南岸搜索他們的蹤影,在現時這一片雪白的天地間,一頭鷹兒比之千軍萬馬的搜弋更稱職。

敵人是以逸待勞,他們卻是筋疲力盡,且對這高空的銳目無從隱蔽沒計可施,優劣之勢,清楚明白。

徐子陵把臉伏在雪地上,冰寒的感覺使他冷靜些兒,又擡頭望往遠方,道:“康鞘利該助趙德言去窮追石之軒,那有空管其他閑事,照我看這頭獵鷹的主人該是可達志,追兵應是長林軍才對。”

寇仲點頭道:“對!毛色確有點分別。”

徐子陵道:“你不是精通山川地理嗎?告訴我最接近的城市在那裏?”

寇仲駭然道:“我們剛從一個城逃出來,難道又自投羅網的進另一個城去。唉!若繼續往前走,渡河後有萬年和高陵兩座城池,掉頭就是渭南,但那處肯定有追兵在恭候我們。我們刻下處身的雪原,夾在黃河和渭水兩河之間,敵人若兵分兩路,坐船追來,剛好把前後路封死。若沒有獵鷹這威脅,我們尚可玩些惑敵的把戲,現在卻是一籌莫展,處於絕對的劣勢下。”

寇仲道:“若我們自埋雪地之下,你認為可捱多久?”

徐子陵沉聲道:“假若敵人大駕即臨,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能捱一刻鐘已非常了不起,但之後將完全失去戰鬥的能力。”

寇仲苦惱道:“我們現在的戰鬥力又剩下多少,只要想想可達志那小子飽經沙漠磨練的身手,可知他必像老跋般是追蹤尋跡的大行家,走也是白走,不如博他娘的一把。我們盡量爭取復元的時間,當鷹兒在天邊出現,我們立即溶進雪內藏身,只要收縮毛孔,對方就算出動獵犬亦嗅不到我們。”

徐子陵往後瞧去,雪地的足印直延至身後。

寇仲陪他回首觀察痕跡,勉強壓下體內的躁熱,笑道:“這叫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對聰明人特別有用。”

徐子陵彈起身來,笑罵道:“去你的實者虛之,無痕無跡才是最高明的招數。”

寇仲吃驚道:“再施展踏雪無痕,不到半裏我們便要完蛋大吉。”

徐子陵沒好氣道:“這世界有高手的踏雪無痕,也有低手的踏雪無痕,來吧!”

就那麽大踏步的朝東行,每走十步,發出掌風,刮起積雪,把腳印掩蓋。

不過催動真氣,心中的煩躁更熾盛。

寇仲大喜,與他並肩而走,如法輪番施為,不片刻,兩人進人一片雪林裏。

徐子陵找到一處積雪特厚的林間空地,坐下道:“讓我兩兄弟施展天下獨一無二的和氏璧加邪帝舍利加長生訣的絕頂回氣大法,不成功便成仁。”

寇仲在他對面盤膝坐下,伸手抓著徐子陵平舉的雙手,欣然道:“盜得舍利內不知是甚麽的甚麽後,我們尚未有空鉆研,就趁這機會揣摸一下吧!唉!”

徐子陵自身難保,沒暇深究他為何嘆氣,道:“你把真氣從左手送進來,我把真氣從右手送給你,走遍全身經脈一百周天後,再左右掉轉,看看會發生其麽後果。”

四掌相觸,接著兩人同時刻震,寇仲頂門和徐子陵足心的兩大先天竅穴同時中門大開,充盈宇宙的先天之氣直貫而入,再一點一滴的轉化為元氣,隨著真氣的周遊流轉,愈趨澎湃,也把他們帶進險境。

武林史上從未發生過的異事正在進行中。

兩人多年來的練功過程,可說是曲折離奇,他們由於練功過遲,本難窺上乘之道。不過對長生訣來說,卻正是兩塊未經雕琢的美玉。

歷代從沒有人能成功從長生訣得益,原因之一當然是因訣義深奧難解,使人誤入歧途,更重要是練功者由於本身的功底以致積習難返,像“推山手”石龍般得到長生訣時早練了數十年外功,就像一張密麻麻寫滿字的紙張,那還有可書寫之處。

兩人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傅君綽的九玄大法適好為他們打下基礎和作出上乘氣功正確指引,令兩人誤打誤撞下分別學訣內最後兩幅總括長生訣精華的秘圖,成為歷史上練成長生訣氣功的首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