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第六章 逃出長安(第3/3頁)

徐子陵仍悠閑的躺在雪坡上,感受積雪的冰寒,道:“若我們只是一心逃走,現在當然須立即上路。但我們目前的任務是要牽引追兵,該趁機好好調息,養精蓄銳的看看會是誰先找上我們。”

寇仲環目掃視,整個遼闊無邊的關中平原盡被大雪覆蓋,白茫茫一片,他們留在雪地上的足跡似從無限的遠處延展過來,怵目驚心,禁不住苦笑道:“這世上不是有種輕功叫‘踏雪無痕’嗎?我們的輕功雖非如何了不起,但比起天下第一輕功高手雲帥理該相差不遠,為何仍要踏雪留痕呢?”

徐子陵駭然坐起,皺眉瞧著雖淺淡仍是明顯可見的足印,嘆道:“雲帥的輕功比之天上飛鳥如何?雪泥上也要留下鴻爪,何況是人,唉!今次是天公不造美,若不再來場飄雪,又或刮點大些的風,任是誰都可找上我們。”

寇仲抓頭道:“我們雖是想牽引敵人,卻非這種自尋死路的方式,眼前唯一之法,似乎只有再落荒而逃。”

徐子陵搖頭道:“走得力盡筋疲,對我們並無好處,這處始終是李元吉、龐玉等人的地頭,他們可沿途換馬,而我們跑來跑去仍是那四條腿子。”

寇仲指著東南方,道:“那邊就是把長安和大河連接起來的廣通渠,中間有兩座大城新豐和渭南,由這裏到渭南的一段路會是最危險的,因為敵人可從水路趕在我們前頭,再布下天羅地網等我們送上去。”

徐子陵沉吟道:“我們只有抵達大河始有脫身的機會,屆時買條船兒,順流東放,一天便可出關,想在大河上攔截我們豈是易事。且必要時可棄船上岸,要打要逃,非常方便。”

寇仲道:“那就往北直上,照我估計,今晚該可抵達大河。”

徐子陵跳將起來,笑道:“看!”

斜飛而起,掠上坡頂,足尖到處,只留下淺淡到僅可辨認的足痕,此時在雪原吹拂的和風雖不強勁,已足可在短時間內把痕跡消除。

寇仲照本宣科的掠到他旁,一拍他膊頭道:“陵少果然有智慧,我們雖不能千裏不留痕,卻可十裏或五裏不留痕,短暫的辛苦,卻可換回下半生的風光,有甚麽比這更便宜的。”

徐子陵道:“不過這樣是要冒點風險,因為會令我們真元損耗,若給寧道奇在這段時間截上我們,我兩兄弟就要吃不完兜著走。”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你猜這老小子會否高明得在大河南岸喝酒賞月的恭候我們呢?”

徐子陵道:“這個非常難說,我們對他可說一無所知,他會用其甚麽手段只有老天爺才曉得。盛名之下無虛士,何況是被譽為中原第一人的老寧。”

寇仲嘆道:“我有個不祥的預感,就是無論我們這兩個逃命專家如何施盡法寶,最終仍逃不過他的仙掌。”

徐子陵微笑道:“不是害怕吧?”

寇仲雙目神光大盛,嘴角逸出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淡淡道:“不是害怕,而是敬重,不過想想我們竟能驚動他老人家,足可自豪。”

又道:“你猜師仙子是否舍得對你陵少出手?”

徐子陵露出苦澀的表情,道:“我們的所作所為,令她對我們徹底失望,以她大公無私的性情,再不會對我們論甚麽交情,你認為呢?”

寇仲遠眺雪原盡處,點頭道:“她肯定要被迫出手,因為無論寧道奇如何厲害,仍沒法在我兩兄弟聯手下把我寇仲殺死,但我仍不明白,她為何會徹底失望?舍利落在石之軒手上確是我們的失著,不過卻達到令邪道各派分裂的目標,有過亦有功。”

徐子陵嘆道:“你似乎忘記在她眼中我變成言而無信的人,你寇少帥得不到寶藏我仍不勸你放手,又沒有依諾和你分道揚鏢,你說她會怎樣瞧我這個人?”

寇仲陪他嘆一口氣,伸手搭上他肩頭,安慰的用力把他摟緊,苦笑道:“人與人的交往就是這樣,皆因只能從自身的立場和角度去了解真相,即使仙子仍難窺全豹,致誤會叢生,都是我害你。”

徐子陵灑然一笑,道:“大家兄弟說這些話來幹甚麽,少帥有沒有興趣比比腳力,看誰先抵達大河。”

寇仲放開手,猛提一口真氣,掠下丘坡,笑道:“先發者制人,後發者被制於人,此乃兵家至理。”

徐子陵放開懷抱,追在他身後飛弛而去。

兩人在雪地留下一個個淺淡的印點,微風拂來,轉瞬被雪花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