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七 第一章 父子情深

眾人愕然瞧去,只見一個頭頂高冠,身披長袍,身材極高,臉容古拙而呆木的人正從院門處悠然走進廣場來。

“賭鬼”查海心叫邪門,自己早吩咐手下把大門關上,暫時不準任何人出入,待把事情解決後方再重開。但此人無聲無息的就來到這裏,不聞半點攔截爭執的聲響,可知這怪人大不簡單。

此人視賭場眾好手如無物,筆直朝寇仲走過來,自有一股無可抗禦的迫人氣勢。眾漢因先前寇仲一刀擊得已方兩夥伴兵折人倒的前車早嚇破膽,心志被奪,竟不由自主往旁退開,任由怪人如入無人之境。

雷九指和林朗心生驚疑,弄不清楚寇仲和怪人是什麽關系。

寇仲則頭皮發麻,瞧著怪人來到身旁,苦笑道:“父親大人近況如何?”

此人深瞥他一眼,露出一絲與他刻板臉容似是全無關系的笑意,淡淡道:“沒給你氣死我可酬答神恩,還有甚麽好或不好的。”

查海趁機下台,抱拳道:“這位前輩高姓大名。”

他在江湖混了這麽多年,眼力高明,心知肚明吃不住對方,只有好言相待。

此人瞥他一眼,搖頭道:“若蕭銑親自開口問我,倒還差不多,你可差遠哩!”

查海勃然大怒,旋又想起一個人,登時寒氣直冒,再不敢發言。

此人把手伸向寇仲,柔聲道:“我們父子不見多時,不如先找個地方喝酒談天?”

寇仲毫不猶豫的讓他握緊自己的手,向雷九指和林朗道:“兩位老哥可先回去,稍後再見。”同時打出眼色,著他們跟在背後。

此人拉起寇仲,雷九指和林朗緊隨兩人身後,就在查海等眼睜睜下揚長而去。

在刹那間,徐子陵把形勢完全掌握,同時知道若不全力出手,而仍左瞞右瞞自己的真正功夫,等若借敵人之手來自盡。

換言之他只能在暴露身份和被殺之間選擇其一,那不用人教都知該如何決定。

陰癸派的三位元老聯手,兩人從前方兩側處攻來,兵器一長一短。

長的是尾部連系幼索的鐵環,短的是能藏在袖內的雙鉤。

一長一短配合得天衣無縫,即使徐子陵騰上半空,亦逃不過飛環淩厲的追擊。

後方攻來的是一把特別窄長的利劍,三樣性質完全不同的兵器,走的都是險毒奇詭的路子,功力十足,一時陰寒之氣大盛,勁風剌骨,以徐子陵的強橫,身在局內,亦感呼吸困難,舉動維艱,壓力重重。

徐子陵暗捏不動金剛輪印,登時心如止水,剔透玲瓏,暗忖盡避寧道奇在自己如下的處境中,怕也不敢硬架三人這聯手一擊,心念電轉間,他往左閃開。

這一閃內中暗含無數玄機,且得之不易。

敵人最厲害處,就是虛實難測,徐子陵雖然戰鬥經驗豐富,眼力高明,但由於對方均為魔門中的特級高手,縱然單打獨鬥,也不會差他多少,所以看似同時攻來,事實上卻可隨時生變,令他摸錯門路,那時敵人將可在數招之內置他於死地。

他絕不能出錯,失去主動的代價將是立斃當場。

這一閃正是爭取主動的關鍵。

純憑直覺,他感到最先攻至的既非擅於遠攻的飛環,更不是交叉畫出無數迎頭罩來幻影的雙鉤,而是後方剌來的尖窄劍刃,前兩者只是惑他耳目心神,為使尖窄劍刃的聞采婷助攻。

就在尖窄劍刃無聲無息溯背刺來之際,他的身子往後虛晃,裝作抵受不住前方環鉤合成的龐大壓力。聞采婷果然中計,劍刃立時嘯風狂起,加速增勁的全力擊至,變得搶在飛環和雙鉤之前。

徐子陵就是要制造出這種形勢,就在刃尖及背的千鈞一發之時,往橫閃去。

三女不約而同各自“咦”的一聲,表示出對他高明判斷的驚訝,手底卻絲毫沒有猶豫,變招應變。

仍在頭頂盤旋的飛環“颼”的一聲彎彎斜掠而至,如影附形的疾割向改變了位置的徐子陵,若他繼續左閃,等若把自己送給飛環切割,另一元老高手則連人帶鉤往他撞來,只要給她纏著,他將完全陷進受制的局面。

後方的聞采婷卻改攻為守,幻起漫天劍網,把他的退路完全封死。

徐子陵尚是首次遇上這麽厲害的聯手戰術,不但虛可變實,攻可化守,最要命是她們的內勁同源同流,合而匯成仿似天羅地網的勁力場,身在其中如入冰窖,且寒勁不住增加,致令被圍攻者功力大打折扣,更糟是勁力輕重變化萬千,絕難捉摸。

徐子陵一無所懼,長笑一聲,倏又往右閃去,同時旋身,長袍轉飛,掃往劍網鉤影處,左手拍向飛環,同時右手暗捏獅子印,沉喝一聲“咄”。

三女見他奮起反抗,都是心中大喜,暗忖在三人聯手之勢下,定可將他重創,豈知就在眼看成功之際,徐子陵的真言貫耳而入,登時把彌漫全場的慘烈森殺之氣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