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第三章 宋家山城(第3/3頁)

徐子陵冷哼道:“我和你以前沒有任何關系,以後也不會有。識相的就給我滾出去,否則莫怪弓某人不客氣。”

雷九指笑道:“弓兄勿要唬我,你這人外冷內熱,更非恃強淩弱之徒,只要你肯聽我幾句話,保證會對小弟改觀過來。”

徐子陵轉身面向他,點頭道:“你先答我,剛才你為何要強出頭?”

雷九指雙目精芒閃閃,沉聲道:“因為你戴著我恩師親制的面具。”

徐子陵皺眉道:“雷兄確是眼力高明,不知你所說的恩師高姓大名?”

雷九指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頹然道:“我雖視魯妙子大師為師,他卻從不肯承認我是他的徒弟。但我雷九指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拜他所賜。”

徐子陵毫不動容地冶冶道:“你甚麽時候看破我戴面具的。”

雷九指答道:“我只是猜出來的。我一對耳朵受過特別的鍛練,不但能聽到盅內骰子轉動時聲音上的微妙差別,更可在遠距離竊聽別人的說話。當我發覺你竟不知夏妙瑩是沖著你來峙,便猜到你非是真正的弓辰春,而事實上你比弓辰春要高明百倍。所以我故意走到你背後,留心觀察頸膚和面膚的分別,始肯定你是戴上面具。亦只有出自魯師妙手的臉具,才能如此全無破綻。”

徐子陵在靠窗的椅子坐下,淡然道:“魯先生既從不認你為徒,那你跟魯先生究竟是甚麽關系?”

雷九指在另一張椅子坐下,露出緬懷的神色,緩緩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我當時只有十五歲,在關中一所賭場當跑腿,有一天魯妙子來賭錢,以無可比擬的賭術狠狠贏了一筆錢。他離開時我追在他身後,懇求他把嬴錢的手法教我,唉!當時我還以為他只是個手法比人高明的賭徒。”

徐子陵可以想像魯妙子的反應,微笑道:“他怎麽說?”

雷九指撫臉道:“他賞我一記耳光,然後大笑道:急功近利,想以騙人技倆一朝致富的人,永遠成不了賭林高手,我既打過你,就傳你兩字訣法吧!”

徐子陵此時至少信了雷九指七、八成。皆因這正是傲氣十足的魯妙子的說話風格,興趣盎然問道:“是那兩個字。”

雷九指嘆道:“就是‘戒貪’兩字。”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魯先生真絕。你還有甚麽話可說?”

雷九指道:“我當時啞口無言,魯師卻續道:‘憑我的賭術,可輕易把這樣一個賭場贏過來。但我只嬴五十兩便離場,這就是戒貪。只有能完全控制自己貪噴癡的人,才有資格去贏別人的錢,所以我絕非胡謅。’”徐子陵在腦海中勾畫出魯妙子當時說話的表情神態,想起天人遠隔,心中一陣痛楚。

魯妙子的死亡當時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悲傷,但在事後每當憶起他的音容笑貌,孺慕思念反與日俱增。

對素素他卻是不敢去想,因為那是太沉重和痛苦!

雷九指的聲音傳入耳內道:“當我以為魯師會舍我而去時,忽然他又走過來摸摸我的頭,喃喃自語的道:‘你這小子有副很不錯的頭骨,眼也生得精靈,橫豎我正要一個助手,你就跟我一段時間吧。’事情就是那麽開始的。那是我一生人最快樂的時光,他從不教我任何東西,卻不阻我在旁偷看偷學。可惜只有短短半年時間。他老人家好嗎?”

徐子陵沉聲道:“魯先生早已仙去。”

雷九指長軀劇震,淚水泊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