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第八章 印卷之爭

就在徐子陵要從石青璇手上接過集魔道兩派大成,載有不世絕學《不死印卷》的當兒,一束陰寒無比、充滿邪惡陰損味道的勁氣像鐵棍般直搗他背心要害,假若他往橫避閃,石青璇將變得首當其沖,徐子陵無奈下,只好準備弓背硬受一擊。

同一時間,左方佛像後卷起大蓬晶光,驟雨似的朝兩人湧至,與徐子陵身後的偷襲者配合得天衣無縫。若非在這麽特別的環境中,徐子陵又因心神被廟內神像所懾,無論對手多麽高明,也不會窩囊至受襲時始生出警覺。而另一個原因,是恃著侯希白在外掠陣,致減低警覺性,但此時悔之已晚,只能施展渾身解數,以挽狂瀾於既倒。

在這生死一發的時刻,徐子陵驀地腦際靈光一閃,浮現出剛才印象特別深刻的一座羅漢塑像。

那羅漢正好整以暇的舒展筋骨,極盡癌仰曲伸的妙態;當時他已想過這是否一種行功的情狀,此刻在生與死懸於一發的緊要關口,終豁然大悟,哈哈一笑,繼續弓背,可是當敵氣及體的一刹那,卻猛地拋開一切,若那神像般舒展肢體,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侵體的真氣再不能只尋某一要穴攻擊,而是發散往全身去,再從四肢散發,就像洪水雖烈,但因有足夠的河道疏通,故不會泛濫成災。當然若給對方結結實實的一拳轟在背心處,身體自然難免受傷。但現在對方只是以淩厲的隔空拳勁,而發拳的位置至少在兩丈開外,以攻徐子陵的不備,他這臨時領悟來的奇招,竟可應付得綽有馀裕。

整個過程只是眨眼的工夫,這時楊虛彥的招牌貨幻影劍法,始灑過來。

後面傳來安隆“咦”的一聲,顯是料不到徐子陵竟不閃不躲的硬捱他一招,今他大失預算。

假若徐子陵橫閃的話,那石青璇多少也會受點傷,其時楊虛彥自可把《不死印卷》手到拿來。

就那麽的一著之差,兩人的如意算盤再也打不響。

不過徐子陵和石青璇尚未脫離險境。前者雖以妙手偶得的奇招擋過安隆淩厲的一擊,但要把對方入侵的真氣化解和排出體外,一時間亦使他全身麻痹,經脈欲裂,再無力助石青璇反擊楊虛彥可怕的劍招。

石青璇卻似預知楊虛彥會鉆出來似的,在劍光及身的刹那,一個旋身面對煙花般綻放的劍點精芒,以卷作簫,疾刺迎上。

徐子陵猛提一口真氣,瞬那間氣勁回復過來,此時安隆已展開蓮步,搶至他右側的死角位,兩指箕張,取他雙目,下面則無聲無息的右腿提踢,攻他下盤,陰毒至極點。

徐子陵尚是首次碰上這麽刁鉆玄奧的步法,原本普通平常的上虛下實的招數,立時脫胎換骨般變得難以招架。換了是寇仲,可能在刀法難以展開下先行避開,那安隆就可從容助楊虛彥收拾石青璇。幸好徐子陵最擅近身搏擊,雖明知對方功力在自己之上,仍咬緊牙齦,腳踏奇步,先錯開少許,始上架下封。

幻劍散去,楊虛彥狼狽後退,現出緊裹在黑罩黑衣內虎背熊腰的驃悍體型,若他不收手的話,保證此招可把羊皮卷和石青璇的玉手同時絞碎,那他不但得不到《不死印卷》,日後定難逃石之軒的報復。

他雖是天下人人驚懼的無敵刺客,但對石之軒卻有種有如與生俱來的深切敬畏。既知曹應龍被人救去,給個天他作膽也不敢再動石青璇半根汗毛。

只有得到《不死印卷》,他才有脫離石之軒控制的希望。

“蓬。”

安隆收回攻敵雙目的右手,底下卻結結實實重踢在徐子陵下封的掌沿處。

這一踢乃在滿腔殺機下全力出手,近六十年的魔功毫無保留的送出,務求一舉斃敵,去此禍患。

驀地腳面像給個尖錐重重剌一下,接著螺旋怪勁急轉而入,硬把他雄渾的魔功鉆得貼著對方掌沿濺灑四散,能攻入對方體內的真氣劇減一半,至此才知《長生訣》奇功,名非虛傳。

安隆痛哼一聲,竟借不到分毫勁力以續展蓮步,無以為繼下只好往旁錯開,眼看徐子陵給震得往後拋飛,亦只能嘆失良機。

此時楊虛彥待要重組攻勢,搶奪不死印卷,後方扇風割到,知道自己同師不同門的師兄弟已經殺到,怒從心上起,全力展開幻影劍法,望身後迎。

石青璇左手拔出玉簫,幻化出一蓬又一蓬似有若無,虛實難分的青影,卷向陣腳微亂的安隆,右手不死印卷脫手向在半空成功翻了一個筋鬥的徐子陵射去,嬌呼道:“接著!快走!”

“砰”!

安隆硬撞在背後那座神態慈祥,凝目跌坐的佛像上,塑像立時爆成碎粉,就借那麽一點反撞力,側身避過石青璇纏人的簫影,人球般彈起,疾若流星的朝射往兩丈高處的徐子陵和不死印卷抓去,只要給他五指發出的內勁隔空追及,與用手去拿實在沒有多大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