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三 第二章 分頭行事

少帥軍在清理戰場的當兒,兩人坐在漳水旁一堆亂石處,研究曹應龍提供的珍貴情報。寇仲拾起腳旁一枝折斷的長箭,把玩著道:“曹應龍說的該是真話。否則就是杜撰大吹法螺的天才。至少楊虛彥受傷一事,便非誑語。且若拿來比對商秀洵的話,也吻合得天衣無縫。唉!這美人兒場主的脾氣真大,誰娶她肯定倒足大黴,我的娘!”

徐子陵苦笑道:“這叫出身不同,我們拜言老大所賜,自少慣於遷就人,她卻是高高在上,周圍雖擁滿人,她卻孤芳自賞的躲在她那隔離人群的小天地中,說不盡的淒清寂寞。故縱使她不懂為人設身處地著想,我們也不能怪她。只望她氣平後,會回心轉意吧!否則你重奪竟陵的大計,勢將胎死腹中。”

寇仲嘆道:“我並沒有怪她。人生總不會事事如意的,否則娘和素姐就不用死啦。不過換了我是你,也會放老曹去完成他死前的心願。若我猜得不錯,石青璇就是花間派典籍的看管人,甚至乎順便看管補天教的經典。而楊虛彥就是扮作侯希白這秘密花間派傳人的身份,到四川去騙她害她,你打算怎辦呢?”

徐子陵捧頭道:“我有別個選擇嗎?”

寇仲笑道:“不要扮痛苦的樣兒。照我看你因有藉口去找石姑娘,心實喜之才真,你擺擺屁股,我也知你到茅廁是站是坐。”

徐子陵訝然朝他瞧去,奇道:“想不到你還有心情開這麽肮臟的玩笑。”

寇仲慘然道:“今次我們雖大獲全勝,但卻折損近半兄弟。他們一直隨我出生入死,我卻不能帶他們回去與家人團聚,共享富貴。不說幾句粗話,怎排遣填滿胸臆的悲情。”

徐子陵愕然道:“你這哀悼的方式確是古怪。”

寇仲仔細打量他道:“你一向比我更悲天憫人,為何竟似有點無動於中的樣子?”

徐子陵沉思片刻,輕嘆道:“我不是無動於中,只是對生死有點麻木不仁。素姐去世後,我常思索生死的問題。死後會是怎麽一番情景?一是‘有’,一是‘無’。若甚麽都沒有,那就一了百了,痛苦傷心絕望沉悶只屬生者的事。若是有的話,那就真有趣,管它是再次投胎又或身處天宮地府,總之是另一番天地。這麽去想,死亡就不是那麽可怕。我們為死亡哭泣,只是看不通透。我甚至對死亡還有點期待,這方面老天爺公平得很,不管你貴為王侯,又或只是尋常百姓,都要親身經歷體驗一次。”

寇仲聽得發怔,好一會才籲出一口氣道:“期待歸期待,你可不準自盡,至少不可在尋得‘楊公寶庫’前去尋死。”

徐子陵沒好氣道:“去你的奶奶!好哩!我現在須立即入四川,你要到那裏去?”

寇仲苦惱道:“最理想當然是陪你去探訪你的小青璇,可惜我必須趕去看看陳長林和他的江南子弟兵,只好和你約定一個地方,碰頭後齊赴關中試我們的運氣。唉!你要小心點!”

徐子陵淡然道:“怕我沒命陪你去尋寶嗎?”

寇仲哂道:“比起我的好兄弟,‘楊公寶庫’算那碼子的東西?”

徐子陵長身而起道:“我只是說笑,大家都要小心點。我們不但卷入爭天下的大漩渦內,更逐步卷入正邪秘而不宣的角力中,一個疏神,會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寇仲霍地站起,凝望往西下沉的太陽,一字一字地道:“事實上自我們得到《長生訣》的一刻,我們早陷身在這場不為人知的鬥爭中,逃也逃不了,這是命運。”

徐子陵一口氣急趕四天三夜路,到抵達大巴山東的一座縣城時,再支持不住,只好投棧歇息。

自古以來,進入巴蜀的道路便以難行著稱,因其被群山環繞,重巒疊嶂,山高谷深。其間大江如帶,匯川聯流,既是氣勢磅礴,更是險阻重重。

入川之途,陸路須通過大婁山和大巴山上的盤山棧道,水路則有三峽天險。所以無論川外的地方如何紛亂,只要能據川稱王,憑其境內稠密的河道,且有都江堰自流灌溉的系統,農業發達,必可暫得偏安之局,致有“天府之國”的美譽。

蜀郡雖以漢族為主,但卻聚居了四十多個其他羌、彝等少數民族,極富地方風情。

徐子陵落腳的縣城是湖北房陵郡堵水之北的上庸城,是往蜀郡主要路線的其中一個大站,只要往西多走半天,便可進入大巴山的山區地帶。

此城的控制權名義上是落在朱粲手上,實質上卻由舊隋官員和地方幫會結合的勢力把持,因而僥幸沒有被朱粲的迦樓羅軍的蹂躪禍害,只受其有限度的剝削。

據白文原說,四川和附近一帶的幫會均奉川幫為首,這川幫是已屬獨尊堡外最大的勢力之一,幫主“槍王”範卓武功高強,擅使長槍,與“武林判官”解暉亦是平起平坐,備受武林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