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第六章 營中學法(第3/4頁)

徐子陵像有感而發的道:“忘了最好。自坐船離洛陽那一刻開始,所有在洛陽發生的人與事,都像給拋在後方,變成很遙遠和模糊的事物。大戰迫在眉睫之際,我連素姐也不敢想。唉!想來又於事何補?”

啊橋已盡,兩人朝木寨大門馳去,沿途擠滿車馬兵員,但在沉重的戰爭壓力下,不但沒有人談笑喧嘩,更罕見笑臉。

寇仲輕輕道:“不是連師妃暄都置諸腦後吧?”

徐子陵嘆道:“師妃暄確是使人難以忘懷的奇女子,不過除了也把她忘掉外,還有甚麽方法?”

寇仲奇道:“陵爺少有這麽坦白的。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她昨天來找過我,勸我退出紛爭,給我亂扯一通的氣走了。唉!她確是可迷死任何男人,但又高不可攀的美人兒,弄得小弟也可能患上與你相同的單思症,這叫有禍同當吧!”

徐子陵失笑道:“去你的娘!”

寇仲失聲道:“我的娘不是你的娘嗎?”

此時兩人馳入兵寨,門禁森嚴,未經檢查的車輛均不準進入。守門的兵衛見到兩人,都態度恭敬,顯示出兩人在他們心中崇高的地位。

他們在營中與楊公卿和王玄恕共膳,玲瓏嬌則去了偵察敵情。

席間寇仲趁機向楊公卿請教各種軍事問題。

徐子陵亦好奇心起,問道:“我們在南方時,曾見杜伏威強徵鄉農入伍,極不人道,東都的大軍又是怎樣來的?”

楊公卿呻一口熱茶,道:“自秦開始,直至南北朝,一直以徵兵之法為主,間有募兵,只是輔助之用。所謂徵兵,就是成年男子均須入伍,無事時服役若幹年,有事時則上戰場。但自西魏開始,推行府兵制,平時在家生產,農時訓練武事。每年要到京師或邊地戍衛一月,戰時上戰場,戰罷歸家,武器、裝備、糧食都要自備。”

王玄恕嘆道:“楊廣征戰連年,使戰士長期遠戍,今他們難以忍受,不是開小差逃亡,便是叛亂作反,所以爹改采募兵制。在這時勢中,只要糧餉充足,自有勇力者肯賣命,遠勝徵兵之制。尤其是親衛兵隊,更必須要視之作為終身事業,並甘於高薪厚祿的正規職業軍人,否則將成多而無當或尾大不掉的局面。”

寇仲不解道:“憑東都的財力,為何招募的軍隊反不及李密的人多勢眾?只要變賣些楊廣遺下來的珍寶,不是可多召大批人馬嗎?”

楊公卿笑道:“你沒有聽過凡兵務精不務多嗎?李密以數十萬大軍,扭盡陰謀詭計,又趁宇文化及缺糧,仍只落得個慘勝的結局,便知精兵的重要性。古聖有雲:‘兵愈多者力愈弱,餉愈多者國愈貧。’尚書大人正是深明此理,如若無休止地增兵,只會造成冗兵叢集的局面,弄至生產荒廢,民不聊生。”

頓了頓續道:“人多是沒有用的,還要看裝備糧餉是否配合得來。所以募兵宜嚴加選擇,淘汰冗贅,以質取勝。李世民之所以每戰必勝,便在於選練出一隊由千馀名精銳組成的‘黑甲’騎兵,伺機突擊,屢建奇功,所向被靡。人數雖少,卻無懼敵陣的千軍萬馬,只要對方陣腳一亂,己方大軍便趁勢狂攻,內外呼應,令敵人飲恨沙場。”

寇仲聽得眉飛色舞,這才明白‘楊公寶庫’的重要性,難怪王世充這二萬“小軍”,能今李密如此忌憚。

這就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寇仲見楊公卿談興甚濃,又問起軍隊內的組織情況。

魯妙子的兵法書雖是說理精妙,卻欠了楊公卿親身治軍的實際經驗。

楊公卿撚須微笑道:“一支軍隊,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如何將眾多人馬編組成可用於作戰的勁旅,只有一個法則,‘治眾如治寡’是也。即是以五為伍,二伍為火,五火為隊,二隊為官,二官為曲,二曲為部,二部為校,二校為裨,二裨為軍。無論十百千萬之數各有統制,一知相應,一氣相貫,如億萬絲為一縷,曲綰直引,無不如意,不見一絲之異;此整而不亂之兵,而大將總其綱領,達到以簡馭繁的成效。全軍從將至兵每人都明確自己的崗位和與上下左右間的關系。制定則士不亂,那時便有治眾如治寡的效果。”

寇仲贊道:“難怪剛才那麽多人擠在路上,竟沒有混亂的情況。”

楊公卿道:“無論是伍、火、隊、官、曲、部、校、裨、軍,又或伍、隊、旗、哨、司、營、師,都只是名稱不同,但均以什伍為基礎,其理一也。另外還要設定號統手、鼓手、旗手、大夫、馬夫、認旗手、木匠、鐵匠等人選,各司其職,組成完善的作戰系統,這才有資格到戰場與敵人決雌雄。”

寇仲正要說話,外面忽地人聲擾攘,眾人色變時,一名親兵撲進帳來,氣急敗壞道:“報告楊帥,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