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第四章 害生於恩(第4/5頁)

寇仲忙道:“仙子息怒,事實上我對你是非常愛慕。只不過心知肚明終有一天你會與我拔劍相向,才苦苦壓下心內真正的感受。現在小弟知錯哩,仙子請隨便下問,小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師妃暄自出道以來,還是首次有年輕男子向她明宣愛意,偏又知這宣愛者只是信口開河,不盡不實。本應心中不悅,不知為何卻發覺很難真的惱怪他。而這亦正是寇仲無人能及之處,即使敵人也很難恨他。

自寇仲踏入此廳後,兩人便一直針鋒相對。而寇仲最高明的地方,是根本不給對手掌握到他的弱點破綻。以師妃暄的智慧,對他亦要生出無從入手的感覺。

其實寇仲亦是有苦自己知。

若論識見詞鋒,他可肯定自己及不上這清麗如仙女下凡的絕世嬌嬈。而她擺明是要來勸自己在一是輔助明主,一是退出爭鬥二者中選擇其一。

假設自己是在理屈詞窮的形勢下嚴詞峻拒她的“好意”,加上和氏璧的前科,只會結下這個誰都不願招惹的美麗勁敵。所以只能以旁門左道的市井之法,配上坦率直接的態度,教她只能大發嬌嗔,但又不會真的與他反目成仇。

其中微妙處,確是難以言諭。

師妃暄美目凝注地瞧了他好半晌後,角逸出一絲僅可覺察的微笑,淡淡道:“好吧!道、德、仁、義、禮五者究為何事,寇兄可否逐一道來?”

寇仲聞之愕然,心叫厲害。

他本意是想把她氣走,豈知她不但毫不動怒,還開出空泛抽象的題目來考較他,目的自是要他自暴其醜。

這等若迫他出招,再在其中尋找破綻,動搖他爭天下的信心。

假如自己仍采先前言詞飄忽的方法,只會令她心生鄙視。

再次苦笑道:“這像是科舉場中的題目,仙子你可否問些較和現實有關的問題?例如如何做個好皇帝?如何蕩平天下群雄?如何令萬民生活幸福諸如此類。小弟出身市井,自問比之高門大閥出身的公子哥兒,更懂回答最後那條問題。但若要我去應科舉試,保證連榜尾都不會入。”

師妃暄瞿然動容,她精擅觀人於微,聽出這番話確是寇仲的肺俯之言。

包知他巧妙地拿自己和李世民作出比較,令她感到如若以這種方式選取李世民,根本是不公平的一件事。等若能高中科舉的,並不代表可以做一個萬民愛戴的官兒。當然她自問非是只從別人的答話便作出定論那麽草率,而是通過長期的觀察來判斷。

就在這超凡脫俗的美女以為寇仲不會答她的問題時,寇仲卻正容道:“仙子所提出這道、德、仁、義、禮,實五者為一體也。嘻!小弟有說錯嗎?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乃天地萬物所應遵循的法則;道立後而德成,能堅持正道者便是德;所以道德常拉在一起說。仁義則是發自內心的行為,來自惻隱惠他之心。至於禮嘛?則是以前四者為根基發展出來所有凡人都便須遵從的規,以維護人與人間的倫理道德仁義的關系。”

這番話本是魯妙子兵法書第一章開宗明義的序言,指出治兵之要,必須先明白天人之道,其詞曰:“天人之道未嘗不相為用,古之聖賢皆盡心焉。堯欽若昊天,舜齊七政,禹敘九疇,文王以八卦陳天道,周公定四時盡陰陽。孔子欲無有,老聃建之以常無有。兵道至此則鬼神變化,皆不逃吾術,況於征戰爭雄之法乎?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放天有仁、義、禮、智、信五德,見之者昌,棄之者敗。”寇仲聰明絕世,從之而發揮,成為自己的理論。

師妃暄再次動容道:“寇兄這番話微言大義,令妃暄不得不刮目相看。只想再請問寇兄一句,寇兄是為一己之私,還是抱著為萬民請命之心,道出這番話來?”

寇仲然笑道:“若否認不是為一己之私,我便是有違道德;但只為己而不為人,就是欠仁義。所以都說道德仁義,本為一體哩!”

師妃暄首次感到自己拿這真小人沒辦法,因他的答案如說是為萬民的幸福而去爭天下,她便可由此入手,說動他以萬民的利益為依歸,去幹最該做的事。

寇仲又道:“至於何者為先,誰該為後,恐怕李小子都分不清楚?否則他便可放棄一己之私,來助我寇仲一統天下了,對嗎?”

師妃暄皺眉道:“寇兄這番話不無少許道理,但卻是遠離實際,更難令妃暄心服。而這亦是問題所在,就是以寇兄現時的實力功績,如何可以服眾?徒使天下更增紛亂而已,於寇兄和萬民均有害無利。”

連寇仲自己也要承認,師妃暄實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說客。不過說到底她並不認為他寇仲能幹出甚麽事來。只是怕他起出傳說中的‘楊公寶庫’,使天下徒增不可知的變數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