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第三章 天羅地網(第3/3頁)

包括尤楚紅在內,無不對寇仲的膽色暗暗佩服。換了是別人,在這種成了眾矢之的,明知必難幸免的情況下,誰能學得他般不但仍從容自若,還口角生風,一派洋洋自得之狀?

曲傲終是宗師級人物,際此決戰關頭,絲毫不因對方的冷嘲熱諷動氣,悠然逼前,微笑道:“收拾你這小子要費半個時辰嗎?動手吧!”

淩厲的氣勢,立時湧迫而出。

寇仲脊骨微俯,雙目射出熠熠奇光,凝注在曲傲身上,像一頭豹子般瞧著獵物的接近。

天上星月爭輝,橋下洛水淌流,在這本是美麗明秀的晴夜,橫跨洛水接通東都南北的天津橋上,卻是戰雲厚布。

戰火一觸即發。

徐子陵貼著河床,潛至獨孤閥座駕船的船底下,心中猶豫。

像尤楚紅和獨孤鳳那種級數的高手,他只要用力在船底鑿一下,說不定都惹起對方的警覺,何況是要在船底弄出一個破洞來。

不過卻非全無辦法。

他伸出雙掌,按在船底處,氣海不住積蓄真氣。

心底下亦不由有點緊張,雖然真氣掌勁很多時被形容為比刀刃還鋒利,但是否真如刀刃般能起切割的作用,尤其對象是堅實的船體,則仍是未知之數。

經過這些年來的鉆研、遇合和修練,他對體內真氣已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強弱、快緩,至乎吐勁的方式,螺轉的方向,都能隨意而為,揮灑自如。

但卻從未想過控制真氣發出的剛柔鋒利狀態。

在與人對敵時,他可憑藉指尖、拳頭、手掌的組合變化,針對情況而施用,但仍沒有試過把真勁以另一種形態發出。

以他目下的修為,當然可以硬生生在船底震破一個巨洞,又或以掌尖插穿船底,但這樣必然瞞不過船上的頂尖高手。那時戲法就不靈驗。

此時體內已蓄滿爆炸性的能量,徐子陵猛一咬牙,螺旋勁發。

本是偏於陽剛迅疾的勁氣,變得既陰柔又沉緩,從雙掌吐出,勁力覆蓋以雙掌為核心的方圓近六尺的艙底。

核心的部份竟然應掌凹了下去,卻沒有發出破穿碎裂之聲。

徐子陵也料想不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往凹陷的部份戳去。

手指直沒入木,便若插進面粉團裏的樣子。

徐子陵自己都嚇了一跳,想不到內勁可厲害至此。

收回手指,留下一個指形深洞,可是由於船身頗厚,故尚未洞穿。

他正要加點手腳,卻發覺凹陷處的木粉一層層的溶灑下來。

心中叫妙時,突生警兆。

暗湧陣陣傳來,顯示河水內正有某種人為的活動在進行中。

徐子陵心中凜然。

難道自己如此小心,仍瞞不過敵人嗎?

寇仲雖擺出打硬仗的格局,口上卻嘴皮子微張的低聲向左後旁靠欄而立的跋鋒寒問道:“那一方?”

跋鋒寒當然明白他意思,但只能以苦笑回報。

敵勢實在太強了,唯一方法就是突圍逃走,但選取那一方逃走,卻是最難決定的問題。

表面看來,自以拓跋玉師兄妹把守的南橋頭實力最為薄弱,但也可能是個陷阱。

跋鋒寒望往其中一座高樓,隱見人影縮閃,沉聲答道:“洛水!”

寇仲點頭表示同意,“鏘”的一聲掣出井中月,朝迫至三丈近處的曲傲迎去。

跋鋒寒適於此時冷喝道:“曲傲你何時成了突厥人的鷹犬?”

以曲傲的老練,也為這句尖刻之極的話略一錯愕,氣勢登時減弱兩分。

要知突厥勢大,鐵勒勢弱,所以鐵勒人臣服於突厥,乃合情合理的事。正因跋鋒寒這句話勾起了曲傲在這方面的聯想,才有氣勢被削的情況出現。

不待任何人有機會回答,跋鋒寒後發先至,越過寇仲,斬玄劍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曲傲劈去。

四周怒叱聲起,眾敵紛紛趕來援手,跋鋒寒只耍了一記手段,便改變了整個形勢。愈亂他們便愈有逃生的機會。

眼前的情景,看得徐子陵頭皮發麻,暗叫僥幸。

原來敵人正把兩張滿是倒勾的大網,鋪在天津橋左右下方的河水上,在水面下半尺許處浮張,如若寇仲和跋鋒寒往河水跳下去,不給生擒活捉才是怪事。

徐子陵知事不宜遲,由河底往蓋河入網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