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第六章 危裏偷閑(第3/3頁)

徐子陵領著二人左穿右插,看似速度一般,皆因三人上身不動,但下面卻展開腳法,從人群的間隙中如泥鰍般滑行。

徐子陵此時把感覺發揮至巔峰狀態,忽左忽右,忽緩忽速,橫移直竄,每一下移動都是針對敵人跟蹤的方式而變化,有若與人交手過招。有時更會折返原路,教人難以猜測。

轉眼間他們已從市集的北門溜出去,橫過車馬道,又不顧人家的阻攔抗議,前門入鋪,後門離開,到了一條橫巷內,越墻離去。

寇仲和跋鋒寒隨著徐子陵翻過高墻,竄房越屋,有時又落巷狂馳,到了城東南處,一條河流從東方蜿蜒而來,兩岸樹木婆娑,房舍重重。

寇仲得意道:“地圖上有說明的,這條就是伊水。”

又指著右方水去處道:“那就是集賢坊,伊水到了那處開叉分成兩條,從長夏門左右流往南郊,再去便是了空的老巢!”

跟著壓低聲音道:“甩掉了嗎?”

徐子陵沉吟半晌,搖頭道:“只甩掉了那些庸手,我剛才說的勁敵,仍像附骨之蛆般躡在我們身後,現在我的感覺更強烈。”

寇仲駭然道:“這麽都甩不掉,會否是師妃暄或寧道奇呢?”

跋鋒寒負手淡然道:“當然不是他們。以他們的身份地位,怎屑於幹這種事。若我所料無誤,這跟蹤者必是獨孤鳳,因為在市集一次掉頭竄走時,我似乎嗅到她的體香。”

寇仲和徐子陵記起“多情公子”侯希白給她追蹤的往事,都點頭同意。

寇仲苦惱道:“這叫功虧一簣,沒有市集那種便於捉迷藏的地方,更難避過她的跟蹤。”

徐子陵微笑道:“你看河上的舟揖來來往往多麽熱鬧,我們也來湊興如何?”

跋鋒寒哈哈笑道:“若只是到船底湊興,小弟自樂於奉陪。”

寇仲喜道:“果然是妙計!”

當先穿過岸旁的疏林,投進水裏去。

三人在城西南一座小橋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離水登岸。

同時運功催發體熱,當經過裏坊的牌樓時,衣服都乾透了,就像變魔法般神奇。

入坊後是一個以石板鋪成的廣場,接痕斑駁,造成豐富的肌理,令人有種心脾涼透的舒暢寫意。

場中有口水井,兩個婦人正在汲水,有若一張描寫民間生活的圖畫,動人得不似是真實的。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的不幸是從未試過平凡中見真趣的生活。像現在我的心神只能放在是否給人跟蹤上,其他的事只好拋開,你說是多麽無奈。”

跋鋒寒領先左轉入巷,又避到一旁,讓一群你追我逐,爭先恐後的小孩奔過身邊,湧往石板廣場去。

聽著孩子們遠去的歡笑聲,寇仲向徐子陵嘆道:“我們像他們那麽年紀時,除了打架和設法找生計外,似乎從未試過像他們般無憂無慮的玩個天昏地黑,那我們是否已痛失真正的童年呢?”

三人沿巷深進,跋鋒寒不斷打量兩旁的房舍。

徐子陵伸手搭著寇仲的肩頭,苦笑道:“這就是想出人頭地要付出的代價。若非你既要去偷雞摸狗,又要念書學功夫,我們寶貴的童年歲月怎會為此虛渡,現在更不會像三頭過街老鼠般給人人喊打喊殺。”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說過街老虎不是好些兒嗎?至少無人不害怕。凡事都有代價的,現在就當是還債好了!來!這邊轉。”

三人右轉至另一條巷內,踏著石板砌成的路面,說不盡的閑適寫意,仿似與世無爭。一位少女正在門前洗濯衣服,驀地見到三人,立時看呆了眼。

世間竟有如此英雄人物,且還有三個之多。

跋鋒寒顯是心情大佳,向她報以微笑,追上兩人道:“若有人發動洛陽的地痞流氓四出查探,不到子時前便可知我們到了這裏來。因為我們實在太易辨認,見了後絕不會忘記。”

寇仲壓低聲音道:“你好像走錯方向哩!是否故布疑陣呢?”

跋鋒寒微笑道:“我這叫先測度地形,來吧!”

忽地翻上左方房舍的瓦面,領著二人飛檐走壁,好一會後才躍落其中一所平房的小院子裏。

大門處有一方寫上“思世居”三字的橫匾,字體灑逸有力,如龍飛於天。

寇仲哈哈一笑道:“虛先生的書法確非常了得。”

在虛行之交給徐子陵的紙團上,畫的正是尋找這思世居的示意圖,也是他約寇仲見面的地點。

屋子分前後兩進,中間有個天井。

徐子陵笑道:“虛先生,我們來了!”

屋內全無反應。

跋鋒寒奇道:“難道尚未回來嗎?”

寇仲領先而行,大門應手而開。

他首先跨步入屋,立時虎軀劇震,愕然叫道:“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