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第九章 井月得主(第3/5頁)

沿途景色極美,山路掩映於綠樹濃陰中,其中一程下臨百丈深谷,山下田疇盡收眼底。到高處時更見層巒疊翠,萬山起伏。

那晚他們就在山腳歇息。

自呆坐一晚後,徐子陵出奇地沉默。兩人晚上也不睡在營帳,而是席天幕地,似像回復到傅君綽葬身那時的原始生活。

徐子陵一個人遠遠坐開,寇仲則和段玉成等聊起來。

段玉成恭敬地道:“我們四人能隨仲爺和陵爺出來闖天下,實是家山有福,短短一兩個月工夫,就像別人數年的經歷,真個眼界大開。”

包志復等紛紛點頭附和。

為了避人耳目,他們都不以幫主稱呼兩人。

石介亦有感而發道:“無論在多麽惡劣的形勢下,只要有仲爺和陵爺在,我們便總是充滿鬥志和生機,有信心應付任何危難。”

麻貴接口道:“最難得兩位爺兒從不拿我們當下人看待,更從不擺架子。”

寇仲然笑道:“大家現在是兄弟手足,一起去打天下。不但為了建立百世不朽的大業,更希望能使天下太平,人人安居樂業。命運是由有志者去創造的。”

四人都聽得露出感動興奮的神色。

石介狠狠道:“我們最痛恨就是那些狗官賊兵,殺多少個都絕不手軟。”

段玉成忽地垂下頭去,雙肩抽搐,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顯然有慘痛的過去。

寇仲訝然瞧他時,麻貴湊到寇仲耳旁輕聲解釋道:“小段未過門的妻子被賊兵先奸後殺,每次想起便痛哭涕零。”

寇仲同情地點頭,探手抓著段玉成的肩頭道:“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明天卻是我們的希望所在。命運再不應操在別人手上,而是在你和我手中。縱使為這拋頭顱熱血,也永不言悔。”

寇仲來到正臥地看天的徐子陵旁盤膝坐下,仰首一看,見到烏雲掩至,遮蓋了大半個本是星輝燦爛的夜空,籲出一口氣道:“看樣子又有一場雷暴和大雨了!”

徐子陵默然不語。

寇仲低頭瞧他,問道:“你在想甚麽?”

徐子陵坐了起來,沉聲道:“我想起那段住在娘埋骨那小谷的日子,假設我們一直沒有離開,現在就沒有這麽多令人神消魂斷的痛苦。人是否總要自尋煩惱呢?”

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寇仲後頸處,滑入襟領去,他擡頭觀天時,剛好捕捉到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接著悶雷爆響,粉碎了山野的寧靜,奏起了暴風雨的序曲。

寇仲伸手摟著徐子陵肩頭,苦笑道:“命運是沒有如果這兩個字的。已發生的就是發生了。假設我們不是湊巧扒到了長生訣,現在面對的只是另外的煩惱和痛苦,言老大亦不用橫死而可繼續虐待我們,我們更不會坐在這等待暴風雨的來臨。生命就是這樣,老大爺將你擺在這麽一個位置上,不管你情願與否,都要竭盡全力去做好那個角色。”

“嘩啦”聲中,隨著一股席卷山野的狂風,大雨傾盤下。

徐子陵任由雨水濕透全身,低聲道:“你何時變得這麽相信命運呢?”

寇仲露出一絲苦笑道:“我只相信過去了的命運,至於未來的,老子我只信是掌握在自己手的。若果不是這麽想,做人還有甚麽鬥志和意義?”

徐子陵點頭道:“由於不知道,故而不存在。這正是命運最動人之處。無論將來如何,我們也要向將來挑戰,尋求自己的理想。”

寇仲微笑道:“哈!不若我們就在豪雨雷暴之夜,齊聲高歌一曲,以舒胸中對生命的悲壯情懷,陵少尊意如何?”

徐子陵哈哈一笑,扯著他站了起來。

兩人交換了一個有會於心的眼神後,不約而同地齊聲高唱道:“山幽觀天運,悠悠念群生,終古代興沒,豪聖定能爭。”

拌聲遠遠傳開去,連雷雨也不能掩蓋分毫,段玉成等聞歌而至,亦為他們的豪情詠頌而興奮神往。

雨勢更趨暴烈,但他們心中燃起的烈,卻半點無懼風雨的吹打。

騾車隊穿過溪谷,進入竟陵城東南左的平原,把崇山峻逐漸拋往後方。寇仲和徐子陵並騎前行,為四輛騾車引路。

在這十多天的路程中,各人都沒有松懈下來,在武技的鍛練上精進勵行,準備應付隨時來臨的惡戰。

徐子陵指著左方遠處一個小湖道:“今晚我們就在湖邊宿營,更可乘機暢泳。”

寇仲正在馬上細閱香玉山給他們的地勢圖,聞言道:“明天下午我們就抵達百丈峽,此峽長達兩裏,兩邊陡壁萬仞,有些地方只能窺見一線青天,更有瀑布懸空直下,極為險要,若有人在那伏擊我們,騾車肯定不保。”

徐子陵對動物最具愛心,笑道:“今晚我們清溪浴罷,就先到那散步看看好了。”

寇仲哈哈笑道:“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