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六章 畫心倩影

季聶提領著手下,離開湘水,朝雲夢澤馳去。不知如何,今晚他的心情出奇沉重,而他是明白個中原因的。

對夫猛得到薛娘,他是不服氣的,且他認識薛娘在先,故大有被夫猛橫刀奪愛的感覺。失去薛娘後,他有過無數的女人,卻始終沒有人能代替她。近幾年來,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她,且相當成功,可是薛廷蒿的出現,卻勾起了所有令他神傷魂斷的回憶,偏又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在心底裏默默承受,那是種莫以名之的痛苦。

現在有望逮捕薛廷蒿,一直以來的苦苦克制終於崩潰,想到這裏,戰馬驀地人立而起,四周盡是戰馬驚嘶跳蹄的雜亂聲音。

季聶提從深思中駭醒過來,受過嚴格訓練的坐騎再不受他操控,竟猛往後退。往左右看去,手下們無一不是處於同一境況,任他們如何暴喝馭馬,戰馬仍像受到驚嚇,往後退走。

他第一個念頭是遇上狼群,可是前方空空蕩蕩,除了披上一陣輕紗似的薄霧,橫互前方的丘陵野澤外,再無他物。

直至退出十丈外,戰馬終於安靜下來,回復正常。只是鼻孔“呼嚕呼嚕”的在噴著氣。

眾人驚魂甫定,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清楚發生了甚麽事。最後目光集中在季聶提身上,誰叫他是頭子。

季聶提首次對雲夢澤生出懼意,難道鳳公公說的竟是真的,澤內的古城有神靈鎮守?

忽然蹄聲響起,眾人循聲望向前方的薄霧裏去,若隱若現中,似有騎士現身遠方的丘陵上,旋又消失不見。蹄聲卻繼續傳人他們耳中去,逐漸接近。

難道戰馬的驚慌失措,是因此而起?

季聶提想到或許是來自古戰國的幽靈騎士,以他的冷靜沉狠,也不由心冒寒意,他的手下們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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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胖子站起來,迎接下樓的百純,笑道:“我的乖女兒睡得好嗎?”

百純喇梳洗過,一副慵懶嬌柔的風姿,道:“睡得不知多麽香甜,胖爹來得正好,女兒有事請教呢!”

周胖子很少得百純如此尊敬,受寵若驚的道:“坐下再談。百純該知胖爹多麽疼惜你,你愛問甚麽都可以,胖爹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百純在他旁坐下,心情絕佳的道:“先說胖爹的事吧!是不是又要我去招呼老錢呢?”

周胖子欣然道:“女兒昨晚肯陪老錢這麽久,給足胖爹面子,我還怎會這麽不識相。”

百純心忖你這麽想最好,而說真的,她今晚是期待見到錢世臣的,好聽他把故事說完,現在卻是不上不下的半天吊著。

周胖子從懷裏珍而重之地掏出一個小竹筒,遞給她道:“是夫人從京師寄來的,要你交給皇上禦用的懸賞獵手辜月明。嘿!辜月明竟會到嶽陽來,肯定與五遁盜有點關系。”

聽到五遁盜,百純一雙美目立時變得亮閃閃的。接過小竹筒,細心審視封口的蠟漆封印,驗明是花夢的印記,訝道:“師姊每次都是托人帶書信來,這回怎會用上飛鴿傳書?”

周胖子道:“事情頗為古怪,密函是由嶽陽幫的馬功成親自交給我的,更說此事只容你一個人知道,真不知是甚麽同事。”

百純把竹筒納入懷中的暗囊裏去,道:“女兒怎知誰是辜月明呢?”

周胖子呵呵笑道:“聽說辜月明的劍是天下間最快的,百純一試便知。”

百純不依道:“不要說笑了。你剛才提到五遁盜,有甚麽關於他的消息?”

周胖子訝道:“百純的消息不是一向比我靈通嗎?竟然不曉得五遁盜殺了皇甫天雄的兒子皇甫英,被大河盟全力追殺,丘九師和阮修真正是為此事到嶽陽城來。真想不到五遁盜這麽多地方不好去,偏要到這個駐有重兵的城邑來。”

百純思索片刻,道:“我見過五遁盜了。”

周胖子失聲道:“你在說笑嗎?”

百純雙目射出夢幻般的光芒,柔聲道:“這方面你不用理會,是我和丘九師之間的事。不過胖爹說對了一件事,就是五遁盜終發覺自己非常愚蠢,今天一早逃離嶽陽城。哈!這小子真棒,我也給他瞞過了。”

周胖子顯然對五遁盜沒有興趣,正要說話,瞥見艷娘拿著一個畫卷進來,拍額道:“又是他奶奶的畫卷,我以後可以不用再看這東西嗎?”

百純卻發覺艷娘的神色很古怪,好像一副震撼末過的模樣,心中一動道:“這回是甚麽貨色?”

艷娘沒有說話,直抵他們前方,兩手張開畫卷,讓兩人過目,言語像忽然變得不再重要,只有卷上的畫最能說明一切。

周胖子和百純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到畫上去,時間像忽然停頓了。

卷上畫著一個駕著古戰車的美女,畫的是那麽傳神,令人有畫中人隨時會從畫中駕著古戰車沖出來的感覺,是那麽的真實,充滿生命的感覺。最打動人的是美女的眼睛,透射出一種復雜至今人無法掌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