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天女玉劍

辜月明在官道策馬疾馳,晝夜不停的連趕七天路後,大江在一個時辰的馬程內。

鳳公公說的話,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又或是一派胡言,他真的無從判斷。出道以來,他首次感到迷惘。鳳公公說的,實令人難以置信。

夫猛是個叛君的人,還是只是個受害者?

辜月明記起鳳公公初提這個任務之時,整個人變得年輕了三、四十年的樣子,記起他眼中期待和渴望的神色。心忖這是不合情理的,他只是在為皇上辦事,楚盒內即使是甚麽稀世奇珍,最後也不關鳳公公的事,不論盒內藏的是甚麽鬼東西,均屬皇上。

更難解者,若鳳公公所言屬實,那連他也不曉得楚盒內藏的東西是甚麽,怎會為不曉得的東西興奮。

難道鳳公公竟知道盒內藏的是甚麽,甚至想據為已有?假設事實如此,交上楚盒的一刻,就是鳳公公殺自己滅口的一刻。辜月明心中冷笑,如鳳公公打的如意算盤就是如此,他實在太低估我辜月明,那時主動權已轉移到自己手上,再不由鳳公公操控。如果自己不是須為龐大的家族著想,將全無顧忌,愛當逃兵就當逃兵,只恨家族卻成為他沒法拋開的負累。

回心一想,想到楚盒內藏的東西。如他的猜測正確,究竟裏面藏的是甚麽寶貝?竟能令鳳公公這個可任意從國庫內揀選珍藏的人動心呢?不由想到掛在馬側的神兵“七返”,直到此刻他仍提不起興趣去看,不屑一顧。

天上下著毛毛細雨,官道黑茫茫的,以他受過鍛煉的眼睛,視野也不能逾越到三丈許外,那種氣氛令他感到天地間只剩下他單人孤騎,無比的動人。

就在此刻,他感到來自前方的殺氣,那是一個超級劍手,經多年的苦修、精進勵行而來的靈覺,沒法子解釋。

辜月明毫不驚懼,只是心中訝異,誰曉得他會於此時此刻,路經此處?依自己一向的習慣,該沒有人能掌握他的行蹤,不過眼前的事實正顯示,他這方面的優勢再不存在。

辜月明加速催馬,倏地前方出現一道人影,攔在官道中間,此人身材魁梧雄偉,頭戴尖頂的寬邊帽子,全身裹在寬闊的黑長袍裏,單手持著高過人身的長棍,另一手收在後方,只看其淵亭嶽峙的逼人氣勢,便知是一流的高手。辜月明見盡天下能人異士,但如此人物,仍是首次遇上。

辜月明冷笑一聲,並沒有減慢馬速,毫不停留的往攔路者筆直沖去。

他體內的血液沸騰著,刺激的感覺蔓延全身,但他的腦筋神志卻是冰雪般冷靜。他喜歡這種生死懸於一發,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感覺。殺人或是被殺,而這個正是有資格殺死他的對手。

天下擅用棍者,莫過於大河盟的猛將丘九師,他的八十一路封神棍法,據傳沒有人能擋過五十路外,在群戰中最能發揮威力。丘九師最著名的一役,是孤身怒闖大巴幫的總壇,憑一人之力把大巴幫挑了,殺敵近六十之眾,包括大巴幫兇名遠播的幫主裘方甲,此戰令丘九師的封神棍成為天下第一棍。

但辜月明卻清楚眼前攔路者並非丘九師,雖然體型氣魄頗符傳聞中的丘九師。原因在攔路者的拿手兵器肯定不是長棍。這是多年出生入死培養出來的直覺,看破對方持棍的手法和姿態有點生硬,未能達到人棍合一的境界。如斯感應微妙難言,也令他掌握對手的破綻弱點。

二丈。

兩人同時動作。

攔路者身子一晃,似要往左移開,最後竟是閃往右方,身法的巧妙,教人嘆為觀止,只要另一方判斷錯誤,足教其飲恨當場。

一丈。

辜月明左手伸往後方,似欲拔劍出鞘,此時對方的長棍已從下而上的直搗而來,攻的是他右邊的胸脅。

辜月明有個秘密,他仗以成名的是他的左手劍法,沒有活著的人看過他以右手使劍,事實上他雖是天生的左撇子,但他在右手劍下的功夫遠比左手劍為多,甚至可分心二用,兩手同時施展不同的劍法。只看此人能針對他的左手劍而定下的攻擊策略,便知此人是沖著他而來的,絕不是點錯相找錯人。

辜月明收回左手,右手閃電掣劍出鞘,以一妙至毫巔角度疾劈而下,精準無誤的命中對方棍頭,用勁的巧妙,速度之迅快,均精采絕倫,教人生出無從抵擋躲避的窩囊感覺。

“噗!”

長劍嵌入棍頭去,深入半寸。

對方全身一震,顯然沒有想過辜月明的劍如此鋒利,速度如此驚人,更沒有想過會被破入棍頭。

劍棍的力道互相抵銷,凝定半空,雖只是眨眼的光景,已極之詭異。

辜月明已試探到對方膂力驚人,不在自己之下,只因自己占著由上劈去的優勢,又以卸力為主,方營造出眼前有利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