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爾虞我詐(第3/4頁)

眾人臉色齊變。

那不是等若去送死嗎?

陳令方咕噥道:“還說我官運亨通,那知第一天便有阻滯。胡惟庸、藍玉和他們派系的人都同聲反對提升六部的地位,因為若六部不歸丞相管領,改為直接對皇上負責,那胡惟庸這中書丞相便變成名存實亡了。”頓了頓再嘆道:“想不到我一些風高亮節,不恥胡惟庸所為的老朋友,都反對皇上這決定,氣氛弄得很僵。”

座在他旁,正饒有興趣看著馬車途絕的鬧市景色的韓柏愕然道:“他們不怕給老朱杖責嗎?”

和範良極同坐後面的陳令方,聽他叫“老朱”,駭然望了望駕車的鬼王府壯仆一眼,暗驚那禦者不知是否聽到他們的說話,若報上皇上,那就大事不好了。

範良極搭上他肩頭。安慰道:“不用擔心,這禦者武功稀松平常。加上街上嘈吵和車馬聲。保證聽不到我們說話。”言罷指了指護在車前車後三十多名鬼王府護衛道:“那些人才是高手。”

陳令方放下心事,嘆了一口氣答韓柏道:“皇上的作風大異往日。竟要眾人放膽陳言,於是很多平日噤若寒蟬的人,都搶著說話。力求表現。”

範良極搖頭道:“當官有什麽好呢?終日提心吊膽。不知何時大禍臨頭,不若幹脆退隱鄉裏,納他媽的十來個妾侍,每晚摟著不同的女人睡覺,世上還有什麽比這更寫意呢?”

陳令方臉色忽明忽暗,好一會才通:“現在我是勢成騎虎,想退出亦辦不到啊。”

範良極哂道:“那有辦不到之理,還不是因你利欲熏心,只要你一句話,我包保可使你隱姓埋名。安安樂樂度過這下半生。”

陳令方再嘆了一口氣道:“自家知自家事,我早習慣了前呼後擁,走到那裏無人不給點臉子的生活。若要我每天上街都心驚肉跳怕碰上熟人的白眼和朝庭密探的譏嘲,我情願自殺算了。”

韓柏聽得心中不忍,又開話題道:“我倒很想聽胡惟庸可以什麽理由反對老朱削他的權,而不致觸怒老未。”

陳令方學著胡惟庸的語調誇大地道:“皇上明鑒,臣下只是為皇上著想,現時皇上每天要看百多個奏章,處理兩百多項事情,若沒有臣下為皇上分擔,工作量將會倍增,臣下為了此事,擔心得晚上都睡不著覺呢。”

兩人聽他扮得惟肖惟妙,都笑了起來。

韓柏喘著氣道:“難怪他要來拿我們的靈參了,原來沒有一覺好睡。”

陳令方恨聲道:“更有人為未來的皇帝皇太孫允擔心,怕他沒有皇上的精力,應付不了這麽繁重的工作,力主不可削去丞相之權。現在誰也知道皇上想廢去丞相,獨攬大權了。”

範良極道:“這又關藍玉什麽事?”

陳令方道:“今次皇上的改革,觸及了整個權力架構,一方面提升六部,使他們直接向皇上負責,直接奉行皇上命令,使中書丞名存實亡。在軍事上,則把權力最大的大都督府一分為五。以後大都督只能管軍籍軍政等瑣事。不能直接指揮和統率軍隊。一切命令由皇上通過六部裏的兵部頒發,使將不專軍、軍不私將,你說一向呼風喚兩的藍玉怎肯同意?”

韓相吸了一口涼氣道:“朱元璋的手段真辣,可是他為何又肯讓下面的人有機會發言反對呢?”

這時車子馳上清涼山通往鬼王府的路上,車子慢了下來,景色變得清擾雅致,一洗鬧市庸俗之氣。

陳令方頹然道:“還不是為了鬼王的意向,他對這事始終沒有表態,顯亦是心中不同意。兼且他一向看不起允這小孩兒,卻看重現正不斷失勢的燕王。更使皇上心存顧忌,不敢輕舉妄動。所以這事仍在交纏的狀態中,誰也不知皇上心中有什麽計算。”

韓範兩人幡然而悟,至此才稍為明白朝庭內復離的人事關系。

範良極想起一事,問道:“現在的大都督是誰?”

陳令力道:“是皇上的親侄兒朱文正,這人一向和燕王過從甚密,所以當皇上立允為皇太孫後,朱文正雖立即和燕王畫清界線。可是皇上始終對他不能釋疑,沒見幾年,他衰老了很多哩。”

韓柏嘿然道:“幸好他是姓朱,否則就和我這專使大人同姓同名了。”

鬼王府終於出現眼前。

範良極順口問道:“現在你知否朱元璋想你做那一個肥缺了嗎?”

陳令方眼中閃過興奮之色道:“是專管天下吏治的吏部尚書,所以這幾天我都沒空陪你們,因為所有當官的都緊著來巴結我,雖未真的當成吏部的主管,但我已有吐氣揚眉的感覺了。”

車子緩緩駛進鬼王府去。

範良極搖頭苦笑道:“看到你這老小子利欲熏心的樣子,早先那番話真是白說的了。”陳令方振振有詞道:“這是不能改變的命運,你不是說開始時會有阻滯,但打後定會官運亨通,一派坦途嗎?我全信你的話哩:至少開始會有阻滯這句話靈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