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夜追殺

戚長征和乾羅兩人默坐幕低垂的車廂裏,由與他身型相若,但頭戴竹笙,躲在遮陽紗裏的本幫弟兄負責驅車。

本來駕車的應是戚長征,但是乾羅指出受方夜羽指令的本地幫會,定會以種種手法,查證出駕車的誰才是真正的戚長征方肯罷休。所以略變方法,將駕駛這十輛馬車的人,全換上了假的戚長征,若敵人心有成見,只是查證駕車的人,便要墜入陷阱裏,到他們所有人聚起來時,發覺每一個駕車者都是假扮的,已失去了再查探車廂內玄虛的良機了。

姜確是老的辣,乾羅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提點,已顯得計中有計,戚長征對這新拜的義父打由心底佩服起來。

當他們快要出城時,一頭亂了性的驢子不知由那裏沖出來,駕車的兄弟雖手忙腳亂地避了過去,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已知那駕車者絕不會是怒蛟幫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戚長征。

戚長征回想起來,也要心中發笑。

乾羅閉目靜養,爭取每一分的時間,療治傷勢。

天色全黑下來。

馬車不徐不疾在道上走著。

戚長征拉開向著車頭的小窗,低呼道:“小子!你可以下車了。”

大漢一抽僵索,勒停了四匹健馬,回頭熱切地道:“征爺!讓小子隨在你身旁,和敵人拚一拚好嗎?”

戚長征知道自己已是怒蛟幫年輕一輩裏的英雄,受愛戴程度比之上官鷹和翟雨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微微一笑道:“我才不肯要你白白送命,來!聽話一點,依我們早先擬定的路線立即滾蛋,否則遇上了敵人便糟糕了,快!”

大漢不情願地躍下車去,轉眼便消失在道旁的林木裏。

戚長征已移到幹雍身旁,輕叫道:“義父!現在離城足有五裏了。”

乾羅緩緩睜開眼睛,盡管在這麽黑沉沉的環境裏,戚長征仍見到精芒一閃,不由暗嘆乾羅內功之精純,不知自己那一天才可達致這種境界。

乾羅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征兒!我走後,你將車駛到道旁,把四匹馬驅入林內,斬下樹幹,綁在其中一匹之上,才讓它們散去,記著馬有合毫之性,所以你必須一匹一匹地讓它們走。”接著微微一笑道:“蒙人長於漠北,最擅千裏追攝之術,我倒想看看他們發現這沒有馬的空車後,又從其中一匹的蹄印發現負了兩個人的重物,會有怎麽想法?”

戚長征點頭道:“義父你要保重。”

乾羅哈哈一笑道:“我還有這麽多事等著去辦,怎會不珍惜自己,倒是你莫要逞匹夫之勇,打不過便要逃,知道嗎?”

戚長征恭敬地道:“孩兒知道了。”

乾羅伸出手,緊抓著戚長征的肩頭,眼中射出真摯動人的感情,好一會才放開手,推門下車,一閃便不見了。

戚長征立送車外,見幹羅走了,不敢延誤,連忙依計行事,這才趁黑上道去了。

他躍上樹上,由一棵樹跳往另一棵樹,腳不沾地,一口氣走了半個時辰,繞了一個大圈,才再回頭朝武昌的方向走去。

他專找荒山野路走,暗忖:若這樣也教方夜羽的人跟來,便真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一點也不替幹羅擔心,他這義父雖說傷勢未愈,但狡若老狐,江湖經驗老到得無可再老到,最多也只是漏出傷勢的實況,在他戚長征來說,那有什麽大不了。

他為人光明磊落,對乾羅這以虛為實、以實為虛的行事方式,並沒有太大共鳴。

這時他心中想到的卻是,乾羅應已遠遠遁去,自己是否應截上方夜羽的人,好好幹上一場,也好教敵人知道厲害,但想起義父曾囑他不要逞匹夫之勇,自己當時又沒有反對,只好將這令他快樂之極的念頭打消。

正想到這裏,心中警兆忽現,立即停了下來。

四周寂然無聲,只有秋蟲仍在卿卿鳴叫。

戚長征必叫道:“乖乖不得了,難道敵人真的這樣也可以跟蹤上來,那就肯定他們有獨異的追攝手法,或者和逍遙門副門主孤竹的惡鷺有異曲同工之妙。”心中一動,往天上望去。

一彎明月下,連鳥影也不見半只。

一聲悶哼,卻由身後傳來。

戚長征頭也不回,哈哈一笑,朝前大步踏出。

風聲驟起身後。

戚長征一彎身,乃離背銷而出,先往前劈,條地扭腰,刀鋒隨勢旋轉過來,往後方猛劈而去。

只是這一刀,已可看出浪翻雲對他的推許,並非隨便說出來的,因為若他回身擋格,氣勢不但會減弱,且陷於被動之境,可是如此先劈後砍,氣勢不單沒有減弱,而勁道亦運至最嶺岑的狀態,且反守為攻。

身後的人“姨”了一聲,離地飛起,手中連環扣由軟變直,“鏗”一聲點在刀鋒處,借力大鳥般飛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