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命運之手

二更時分,燕飛和向雨田領導直搗敵人大後方的突擊隊,抵達霧鄉所在的山巒。為免打草驚蛇致功虧一簣,軍隊於背向霧鄉的崖壁處覓地藏身休息,再由燕飛和向雨田去探路。

霧鄉是太行山內一個小盆地,原為太行山以打獵焉生的獵民聚居的避世桃源,現在終於難逃一劫,被戰火波及。以燕人的作風,他們該是兇多吉少。

霧鄉四面山峰聳立對峙,只西面有出口,連接著被燕人開闊了的山道,直通往山下的北丘。

近百棟房子,平均分布在廣闊達一裏的盆谷高地上,顯然都是拆掉原住民簡陋的茅房後新建成的屋舍,除此之外還有數以百計的營帳。

東北面傳來水瀑之聲,一道溪流蜿蜒流過霧鄉,朝西南流去,確為進可攻退可守的福地。如非崔宏想出從後突襲霧鄉之計,只要龍城軍團撤回盆地內,便可穩如泰山,守個堅如鐵桶。

在戰略上,慕容垂此計確是無懈可擊,立於不敗之地,只可惜任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他最鐘情的女子,正是他今仗的唯一破綻。

向雨田道:“你聽到嗎?”

此時盆谷內燈火黯淡,大部份人在房子或營帳內好夢正濃,只有數隊守夜的巡兵,於各關鍵位置放哨。

從近五十丈的高處看下去,房舍像一個個的大盒子,與圓形的營帳合成一幅奇怪和不規則的圖案,或聚或散,在夜空下一片寧靜,讓人嗅不到半點戰爭的氣息。

霧鄉的確名副其實,空氣中充盈水氣,形成薄薄的煙霧,籠罩著整個盆谷,頗有些兒虛無縹緲不大真切的奇異感覺。

燕飛點頭道:“是狗兒的吠叫聲,如果我們硬闖下去,未至谷地,肯定先瞞不過狗兒的靈覺。”

向雨田道:“龍城軍團身經百戰,只要有喘一口氣的時間,便可以奮起反擊,那時吃虧的將是我們。”

燕飛道:“如果崔宏所說無誤,水氣會在晚上大量積眾,尤於此春濃濕重之時,到天明時霧氣會在谷內聚而不散,大幅減弱狗兒的警覺性,只要我們手腳夠快,加上姬大少的厲害毒火器,該可完成任務。”

向雨田道:“如我是慕容隆,會於四面山坡上設置警報陷阱,如有外敵入侵,觸響警報,可以有足夠時間從容應付。你認為慕容隆有我這 謹慎小心嗎?”

燕飛看著下方雜草叢生,加上仍有很多地方因山內清寒的天氣而積雪未解,頭痛的道:“在如此霧夜,要在陡峭難行的崖壁找出敵人設置的警報陷阱,似乎超出了我們的能力,但若在白天行動,更怕驚動敵人,你有什麽辦法呢?”

向雨田道:“我們還須防敵人一手,只宜在明晚方采取行動,否則如敵人每天都對警報陷阱作例行檢查,我們的突襲行動便告完蛋。”

燕飛訝道:“你似是成竹在胸,但我真想不到還有什麽辦法?”

向雨田道:“若要清除所有陷阱,又須只憑觸覺,恐怕神仙也辦不到,但只是開辟一條供我們下谷的路線,本人卻是綽有余裕。我們秘人長期在沙漠打滾,對危險養成奇異的觸感,那天明瑤在我們決戰時接近我們,事實上她把自己隱藏得很好,只是瞞不過我這種對危險特別敏銳的感應。”

接著話題一轉道:“告訴我,你是否相信命運的存在呢?”

自第一天認識向雨田,燕飛便曉得向雨田這種說話的風格,會從一個話題扯到另一個完全與先前談論的沒有任何關連的話題去。他的腦子像裝滿非常人所能想象,稀奇古怪的念頭,對平常人沒留心的事,充滿了獵奇探索的興致。

每次與他交談,燕飛總有啟發。

燕飛沉吟片晌,嘆道:“我對是否有命運這回事,一向沒有理會的興趣,因為曉得縱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不過那天在長安街頭,看著明瑤掀簾向我露出如花玉容,還風情萬種的向我作出勾魂攝魄的笑容,事後回想起來,這種巧合確是玄之又玄,似乎冥冥中真有命運存在著,否則如何去解釋呢?”

向雨田道:“說得好!若不是明瑤當時故意要氣我,決不會掀簾對街頭一個男於微笑,而燕兄你若不是意圖刺殺慕容文,那個時刻亦不會置身在長安的街頭,看似簡單的一個巧合,是要無數的『如果』去支持。如果不是如此,這些事便不會發生。”

燕飛皺眉道:“向兄究竟想說明什麽道理呢?”

向雨田道:“我想到的是天下的運數,想到誰興誰替的問題。我和你今天在這裹並肩作戰,實是命運的安排,換過另一種情況,你的兄弟絕不是慕容垂的對手,雙方的實力太懸殊了。最奇妙的是縱然明知道是命運的安排,我們也沒法去改變命運,因為我們根本沒有選擇,只好依從命運。難道我們仍可半途而廢,坐看慕容垂滅掉拓跋珪,而紀千千則永遠成為囚籠裹的美麗彩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