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盡其才(第3/3頁)

他針對謝道韞的襲擊,擺明是向燕飛公開挑戰。

他為什麽會做這種蠢事呢?

孫恩不論道法武功,都只在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他既感應到仙門,孫恩也該感應得到。既曉得確有破空而去這一回事,這人間的鬥爭仇殺,於他還具有哪種意義?何不好好朝這方向下苦功?練成古老相傳秘不可測的絕技“破碎虛空”,成仙成聖,白日飛升而去,卻要搞這種小動作。

他真的不明白。

殺了他燕飛又有何用?難道這樣便可破空作神仙去了嗎?

燕飛隱隱感到其中必有他難以理解的原因,孫恩不但不是蠢人,且是有大智大慧之士。對他創立反晉的天師道,他亦難以褒貶與奪。所謂對與錯,只是個立場的問題。對司馬氏皇朝來說,孫恩當然是大逆不道,可是在備受剝削壓逼的本土南人來說,他卻是救星。

無論如何,與孫恩的決戰,已是上弦之箭,勢在必發,不論戰局如何變化,誰勝誰負,都不能影響這場超乎一切、牽涉到生命最終秘密的決戰。

他是絕不可以輸的,否則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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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奉三和司馬元顯並肩站在雨枰台的二樓,透過桶窗注視高聳對岸的淮月樓,一切是如此安寧詳和。舟來船往,朱雀橋在右方橫跨秦淮河南北兩岸,以鐵山、鐵柱拉著鐵鏈,巨大的鐵鏈系著數十船只,其上叠著橋板,形成建康最著名的浮橋。她的存在或毀壞,正代表著建康的和平與戰爭。

蒯恩的猜測,已傳入他們耳內。

看似不可能的情況,成為了未來最有可能發生的事,否則解釋不了為何直至這一刻,仍沒有敵人的動靜。

另一個解釋是幹歸根本不曉得有淮月樓的眾會。

足踏梯階的聲音傳來。

兩人轉身望去,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不但是陳公公來了,權傾建康的司馬道子也來了,還有六、七名一看便知是第一流好手的近衛隨來。全體夜行勁裝,擺明司馬道子會親自出陣。

近衛留在登樓處,司馬道子和陳公公則朝兩人走過來,後者落後少許,神態冷漠,反是司馬道子現出笑容,道:“情況如何?”

屠奉三恭敬施禮道:“奉三向王爺請安。”

司馬道子來到兩人中間,道:“不用多禮,我橫豎閑著無事,所以來趁熱鬧。”

陳公公站在司馬道子身後靠近屠奉三,如果他忽然和司馬道子同時出手,肯定以屠奉三之能,也難逃一死。

司馬元顯喜道:“有爹來指揮大局,今晚將更萬無一失。”

司馬道子忽然想起王國寶,當日親手殺他的情景在腦海裏重演著,道:“我難得有舒展手腳的機會,錯過實在可惜。”

說不提防司馬道子和陳公公便是完全違背屠奉三的性格,可又知對方是存有試探自己之意,不但不敢暗中防備,還要盡量表現得毫無戒心,不會引起對方任何警覺,泄漏出心中的敵意。那感覺確不好受。

屠奉三更清楚盧循今晚再難渾水摸魚占便宜,因為有司馬道子在場助陣,不單令他們實力遽增,更使陳公公難以暗助盧循,至乎沒法向盧循傳遞信息。

當然,這是假設陳公公確與孫恩有關系而言。

盧循或許正埋伏在附近,但由於他沒法掌握最新的情況,只能伺機而動,隨機應變。但如果事情如蒯恩所料般進行,盧循肯定沒有機會。

蒯恩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難怪侯亮生著他來投靠自己。

司馬道子充滿威嚴的聲音傳人耳內道:“現在情況如何?一切看來非常平靜,沒有絲毫異常。”

司馬元顯答道:“到此刻為止,我們尚未發現敵人的影蹤。”

司馬道子一呆道:“是否情報有誤?”

屠奉三目光投往淮月樓的聖地東五層,道:“這正是幹歸高明處,也是最超卓的刺殺策略,事前不見半點征兆,到他發動時,主動完全掌握在他手上,且是雷霆萬鈞之勢,如我們到那時才醒悟,一切都遲了。”

司馬道子沉聲道:“好!你們猜到幹歸的手段了,快說出來讓本王參驗。”

屠奉三微笑道:“這方面當然該由公子親自道出。”

此正為屠奉三的高明處,趁機送司馬元顯一個大禮,故意含糊其詞,說得好像是司馬元顯識破幹歸的刺殺計劃,只要司馬元顯接受了,事情便與蒯恩無關。否則如牽扯到蒯恩身上,不但須費唇舌解釋蒯恩的來龍去脈,還暴露了己方人才輩出,對他們有害無利。

果然司馬元顯立即胸膛一挺,神氣地把蒯恩的猜測,當作自己的見地般說出來向他老爹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