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智士挽歌

馬車駛離桓府後,侯亮生揭簾召喚心腹手下萌恩,後者應命催馬趕到馬車旁,俯身道:“先生有什麽事須小人去辦?”

萌恩長得身高力大,二十來歲的年紀,出身貧賤,卻非常好學,不但識字,且騎射皆精。兩年前從鄉間到江陵來闖天下,因做人不夠圓滑,又是見義勇為之輩,開罪了當地的幫會人物,差點喪命,全賴侯亮生無意碰上,為他解圍,從此跟隨侯亮生,是侯亮生最信任的手下。

侯亮生見他不但人品好,且聰明勤敏,遂傳他兵家之學。

侯亮生神色凝重的問道:“剛才你在南郡公府外廣場等候我的時候,有沒有見到客人來訪?”

萌恩微一沉吟道:“只有一輛馬車駛入府內,由刁弘親自領路,繞過主堂直入內院方向,除此外便沒有其他訪客。”

刁弘是桓玄親兵的頭子,主要任務是貼身跟在桓玄左右,如非特別的客人,該不用出動刁弘去接人。可想此客不但是桓玄看重的貴賓,且該是剛從外地抵江陵。

侯亮生問道:“馬車是否屬南郡公府上的?”

萌恩答道:“不但是桓府的馬車,且是南郡公的座駕。”

侯亮生腦際轟然一振,己猜到馬車載的是誰。時間再不容許他有絲毫猶豫,道:“萌恩,你仔細聽著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萌恩聽出事態嚴重,毫不猶豫的道:“先生盡管吩咐,小恩萬死不辭。”

侯亮生壓低聲音耳語道:“你現在立即由南面出城,趕到荊江下遊的水波渡,等我半個時辰,如不見我來,千萬不要再返江陵來,立即日夜趕路到邊荒集去,找一個叫屠奉三的人,告訴他害死我的人是任妖女,其他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萌恩吃驚道:“先生!”

侯亮生低喝道:“勿要說廢話,快依我的話去辦,我再沒有時間多費唇舌。”

萌恩雙目湧出熱淚,激動的道:“我在水波渡等先生。”

說畢掉轉馬頭,轉入橫巷去了。

侯亮生哪敢猶豫,向駕車的手下喝道:“改道由東面出城。快!”

禦者呆了一呆,連忙加速,轉入往東行的大街。

另三名家將先是見萌恩忽然離開,然後馬車改向,都不明所以,只好一頭霧水地護車續行。

侯亮生的心“霍霍”亂跳,額角冒汗。

他知道自己並非多疑,而是因他太熟悉桓玄。只有任青媞,才可以令桓玄忘記王淡真。正因桓玄曉得任青媞回到他身邊,故春風滿面,又急不及待的中斷會議,好去見任妖女。

事實上任青媞一直是橫梗在侯亮生心頭的一根刺,以她的精明,事後大有可能猜到破壞她行刺的人,並不是侯府的家將,而至乎猜到是屠奉三。因為像屠奉三那種人物,不要說荊州,天下間又可以有多少個呢?他本以為任青媞好馬不吃回頭草,再不會回來,可惜他自負多智,卻在此事上出錯了。幸好他還有最後一著。

城門在望。

出城後,他只要向手下要來駿馬,便可揚長而去,任青媞會不會向桓玄揭破他和屠奉三的事,雖仍是未知之數,但他是不會冒此奇險的,桓玄對付叛徒的毒辣手段,想想己教人不寒而栗。

眼看就要出城,密集快速的蹄聲在後方響起,迅速接近。

侯亮生朝後望去,刁弘正率著十多騎狂追而來。

家將們均手足無措。

侯亮生暗嘆一口氣,從懷內掏出準備好了的一小瓶見血封喉的毒酒,緊握在手內。

“停車”!叱喝聲傳來。

侯亮生瀟灑的拔開瓶塞,自語微笑道:“亮生先走一步,請屠兄為我報仇。”

說罷把毒酒一飲而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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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屠奉三後,眾人回到樓船的艙廳去,此時龐義、程蒼古和方鴻生等回來了,買了兩車東西。

尚未坐下,忽然岸上傳來吵鬧聲,眾人大訝,心想難道竟有人敢公然來鬧事?如果敵人是以這樣的方法來破壞邊荒遊,確是始料不及。

眾人見慣風浪,仍安坐喝茶,只有高彥和姚猛兩個好事者,跳將起來,移往靠岸的窗子,朝岸上瞧去。

只聽一把蒼老的聲音大喝道:“我辛俠義要登船,誰敢阻我?”

卓狂生愕然道:“辛俠義?莫非是我們的貴客。”

慕容戰笑道:“正是鳳老大說過那終日緬懷昔日光輝的老家夥。”

高彥傳信回來道:“我們的老俠客醉了,抱著一壇酒硬要登船,怎麽辦呢?”

江文清道:“你高少不是負責人嗎?當然由你決定該如何應付。”

在岸上站崗的荒人兄弟好言相勸,辛俠義卻一概不聽,迳自罵道:“想當年我與祖逖同被共寢,聞雞起舞,麾軍北伐,你們這些小兒尚未出世,現在憑什麽攔著老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