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裏戰書(第2/4頁)

孫恩微笑道:“有什麽問題呢?我們得到的遠比我們失去的多,些微損失,何用介懷?為達成我們的夢想,總有些人須犧牲的。司馬曜的橫死,將令王恭、桓玄、殷仲堪、劉牢之等人別無選擇,只有連手麾軍建康,名為逼司馬道子交代司馬曜之死的真相,實則為必須殺司馬道子以自保,否則,如讓司馬道子假新上位的傀儡皇帝之手,亂發聖旨,如何招架?那時將是我們進攻建康的最佳時機,一舉把南方所有反對的力量摧毀,好一勞永逸。所以你有什麽該擔心的呢?”

盧循終察覺孫恩的異於平日處,這不單是他出奇地隨和輕松的語調,且字字珠璣,更因此時的孫恩,像一個永不見底的深潭,蘊藏著無有極盡的智慧和異乎尋常的力量,卻又超然於眾生之上。那種感覺玄之又玄,非比尋常。

他剛才來時,因消息的震撼而心神不屬,兼之因對孫恩的敬畏,不敢平視觀察,所以一時沒有察覺孫恩的異樣處。

此時的孫恩,比以前任何一個時間,更像“天師”,“真”的“天師”。

盧循發覺自己不受控制地張大口喘起氣來,艱難的道:“天師……”孫恩往他瞧來,雙目晶瑩通透,又深邃無可測度,保持微笑的神態,柔聲道:“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須立即趕往邊荒,只要燕飛在附近,我便能對他生出感應。我要以他的人頭,來祭我天師軍出征的大旗,讓普天下曉得,誰才是天下第一人。”

盧循生出被孫恩看個通透的奇異感覺,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敬意,更清楚孫恩為燕飛而心動,必須立即趕去會燕飛的心態,忽然雙膝一軟,跪往石上去,顫聲道:“天師……”仍是語不成句。

孫恩仰望晴空,雙目射出熱切和憧憬的神色,道:“我去後,你們全力備戰,結集戰船,待我回來後,時間該差不多了。”

接著探手在盧循的天靈穴輕拍三掌,道:“好好給我練功!”

每一掌拍下來,盧循都覺全身經脈遽震,所有竅穴跳動起來,說不出的受用。盧循福至心靈,曉得孫恩是以無上法力助他修煉“黃天大法”,那敢輕忽,就那麽跪在地上練起功來,再不敢說話。

孫恩一聲長嘯,到嘯音收止,早去得無影無蹤。

燕飛緊接劉裕之後進入廣陵城,他備有通行證件,把門的衛兵沒有留難,盤問幾句後,放他入城。

他還是首次到廣陵,心忖還有時間,先四處逛逛,再到與劉裕約定處等待。

就在此時,他的心湖忽然浮現孫恩的形相,還似正對他欣然微笑。

這怪異無倫的情況一閃即逝,快速得似乎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可是已像一塊巨石,狂擲進他波平如鏡的平靜心湖去、激起濺空而起的水花和波蕩的漣漪。

他清楚感應到孫恩對他的殺機。

燕飛完全不曉得孫恩身在何方何處,那種玄妙的聯系模糊而遙遠,更不明白,孫恩如何辦得到,不過肯定的是,早臻達天人合一之境的孫恩,在道法武功上又更上一層。

燕飛心中叫苦,清楚自己又落在下風。

他現在一心一意去反攻邊荒集,是為配合拓跋珪營救紀千千進行的大計,實在不願分心到別的事上去,尤其是像孫恩這種可怕的對手。

上次交手時的孫恩,武功已不在竺法慶之下,如他再有突破,燕飛能勝他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最大的問題是他仍非心無罡礙,且比之以前任何一刻,更急切把紀千千主婢從慕容垂的魔掌解放出來。

可是,他更清楚與孫恩此戰是避無可避,且他是陷於完全被動的惡劣形勢。

他並不是畏懼孫恩,只是感到孫恩選此要命的時刻來對付他,已充分表現出,孫恩掌握到自己沒法彌補的破綻和弱點,如他過不了孫恩這關,那過去的一切努力將盡付流水,他固然一命嗚呼,紀千千主婢則永遠落在慕容垂手上,荒人失去邊荒集,劉裕當不成北府兵的統帥,拓跋珪則要亡國滅族。

除非他能擊敗孫恩,否則,情況將會朝最不幸的方向發展。

沒有人能在此事上幫半點忙,一切只能倚賴自己,看看蝶戀花是否有護主的能耐。

門衛在主堂大門報上劉裕的名字,劉牢之的聲音傳來道:“進來!”

劉裕舉步入堂,劉牢之坐在一角發呆,幾旁擺放著一封開了口的火漆密函,並沒有朝劉裕瞧來,只淡淡道:“坐下!”

一時間,劉裕不知該坐到哪裹去,只好恭敬地來到他身前,施禮問好。

劉牢之一臉苦思而不得的疲倦神色,指指身旁隔著小幾的太師椅道:“坐!我有些事須問你。”

劉裕有點受寵若驚的坐在他一旁。

劉牢之終於朝他瞧來,道:“你是不是從建康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