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裏戰書

劉裕由東門入城,立即被把門的兵頭截著,道:“劉裕你回來得真是時候,頭子昨天才發下命令,只要見你回來,立即押你老哥去見他。”

頭子是劉牢之另一個軍中的匿稱。

劉裕笑道:“是否要上手銬?”

那兵頭叫方勇,曾和劉裕一同接受探子的訓練,與劉裕稔熟,探手搭上他肩頭,朝城內走去。欣然道:“你老哥現在是大大有名的人,誰敢對你不敬。坦白說,我也有些佩服你,到現在仍死不去、活生生的在老子眼前出現,你奶奶的!你是否戴了什麽寶貝護身符,被人怎麽打都不死?”

把門的北府戰士見到劉裕,都舉手致敬,口呼劉大哥,態度崇敬親熱。

劉裕笑道:“護身符欠奉,爛命倒有一條,你要便來拿我的命吧!”

方勇著人牽來兩匹馬,開懷笑道:“豈敢!豈敢!連竺老妖都栽在你手上,誰敢拔你半根毫毛?”

劉裕接過馬韁,愕然道:“殺竺老妖的是燕飛,為何算到我頭上來?”

方勇笑道:“不是一樣嗎?燕飛是你的戰友,你是邊荒集的主帥,當然是由你巧施妙計,方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幹掉竺老妖,完成玄帥的遺願。此事傳至廣陵,轟動全城,人人提起你老哥,都要豎起拇指,說一句‘英雄好漢',你確是了不起。”

劉裕開始明白,燕飛斬殺竺法慶對自己聲譽的影響,又感受到謠言的誇大失實處。不過,北府兵兄弟一廂情願的想法,正代表自己與他們榮辱與共,亦代表著他們心裏極待填補的一個缺陷,就是他們需要繼謝玄後的另一個英雄,作他們的心靈支柱,而那個人現在已變成了他劉裕。

只要他能再次光復邊荒集,北府兵年輕一輩,將人人向他歸心,視他為另一個謝玄,而此為他手上最大的籌碼。

道:“上馬吧!我也想見劉爺呢!”

孫恩神采飛揚的立在巨巖邊緣處,細聽盧循一一報上從建康來的最新消息,潮浪一重一重的相繼而來,打上巨巖,濺起高達數丈的浪花。

一個消息比一個消息震撼,當他聽到竺法慶被燕飛斬首,終於動容道:“這是不可能的。”

盧循以帶點嘲弄的語氣道:“竺法慶肯定名大於實,否則怎會飲恨於蝶戀花之下?”

孫恩緩緩搖頭,柔聲道:“竺法慶確有真材實料,他的‘十住大乘功'來自上代有怪僧之稱的不戒大師的‘碎金剛乘',是佛門正宗。據吾師所言,‘碎金剛乘'專攻日精月華,天下間只有‘太陽真火'方能與之抗衡。不過,縱然燕飛身具‘太陽真火'一類的奇功,他能保命不死,已是難得,怎可以不但避過‘十止之劫',還可以擊殺竺法慶,此事離奇至極,難道……不!這是沒有可能的,且‘丹劫'在師尊坐化前,早不知影蹤。”

盧循一震道:“丹劫?”

孫恩點頭道:“師尊曾與不戒大師交手,故深悉‘碎金剛乘'的虛實,而萬變不離其宗,‘十住大乘功'雖為竺法慶自創,其源頭和心法始終離不開‘碎金剛乘',師尊既說過‘太陽真火'能抗衡‘碎金剛乘',當然也能與‘十住大乘功'平分秋色。而‘丹劫'乃‘太陽真火'之最,照此推之,當可以克制‘十住大乘功',問題在於,即使真的有人能從‘丹劫'吸取‘太陽真火'以為己用,仍不容易破竺法慶的‘十住大乘功',只能在不受竺法慶的十住法影響下,大家在招數戰略上見真章,以竺法慶千錘百煉的魔功,不論燕飛如何進步,仍不是竺法慶的對手。所以,我說此事奇怪至極。”

盧循道:“天師曾差點要了燕飛的命,當然清楚他的強弱。不過,燕飛殺竺法慶一事,該非謠傳,否則,尼惠暉不會到建康尋燕飛的晦氣?難道‘丹劫'真的落在燕飛手上?這是不可能的。”

孫恩長長舒一口氣,目光投往廣闊無邊的大海,雙目異采閃動,聲音卻充滿生機和期待,悠然嘆道:“世事的曲折離奇,往往出人意表。燕飛先是在本人手底下死而復生,現在又斬殺竺法慶於邊荒,豈是可以隨意小覷的人。想不到竺法慶、慕容垂之輩外,尚有一個燕飛,令我孫恩不愁寂寞。燕飛呵!沒有你這樣的一個對手,人生又有何樂趣呢?”

盧循心中激蕩,更曉得孫恩已決定,予燕飛另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因為對孫恩來說,燕飛已取代了竺法慶在他心中的地位,成為一個能令他動心的對手。

孫恩像忽然拋開燕飛一事,神馳意飛的道:“司馬曜真的死了!”

盧循道:“此事千真萬確,下手的是成為司馬曜貴人的妖女曼妙,如不是她被楚無暇截殺於大江,情況會變得更精彩,不過,現在已夠司馬道子頭痛的了,唉!可惜千秋不知如何被司馬道子識破身分,累得道覆須立即把我們在建康的人撤走,使我們辛苦經營多年的布置,毀於一夜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