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道門怪傑

步過吊橋。

燕飛一震止步,出現眼前的是完全出乎他意料外的情景。

本應是殿落重重的宏偉道觀,現在已變成劫後的災場,只余大火後的頹垣敗瓦和木炭。

可是於此災場的最後方處,一座大麻石磚砌出來方形怪屋,高寬均近兩丈,孤零零地矗立不倒,成為道觀諸建築物中唯一的幸存者。

整個道觀建築在一方天然的巨巖上,成半圓形的後方就是縱深萬丈的危崖峭壁,從燕飛的角度望去,星空像在怪石房的背後飄浮著,其嘆為觀止處,只有親眼目睹方肯相信。

燕飛呼吸頓止,心忖這比得上邊荒四景任何一景,有機會定要帶千千到來一看。

同時也曉得自己正陷身絕地,除非跳崖,否則後面的吊橋將是唯一生路。

燕飛淡然一笑,心忖如能與竺法慶於此決一生死,肯定是非常痛快的事。自慕容垂後,他已沒碰過較象樣的對手。

在此一刻,因受眼前景物的刺激啟發,燕飛曉得自己已在精神修養上精進一層,更從因失去了紀千千而來的頹唐失意中振作過來,此時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擊敗任何頑強的對手,成功救回紀千千主婢。

所以他不再逃避尼惠暉,反認為這是他練劍的好機會。

燕飛穿過火場,朝怪屋走去。

隨著他的接近,似嵌入了星夜裏的怪屋正門處上刻著的“丹房”兩字,逐漸清晰起來。

丹房!

燕飛不由想起建康,他曾在獨叟那座丹房險死還生。就在這一刻,他感應到懸崖邊處有個人。

丹房的大門亦被砸個稀爛,燕飛直抵門外,朝內瞧去,入目的情景令他看呆了眼,丹房內沒有一件東西是完整的。

丹爐固是被搗個稀爛,銅鼎四分五裂散布地面,四壁全被鑿破,似是有人要搜遍每一寸地方,以搜尋某一目的物。

一路走過火場,他沒有見到任何燒焦的殘海照他的推測,當時有某方勢力大舉進犯此觀,盡殲觀內道眾,然後把屍體全拋進百丈深淵去,再對整座道觀進行巨細靡遺的大搜索,直至翻開每一方磚。可是在一無所得下,老羞成怒,放火把她燒個通頂。

如此兇殘的手段,令人發指。

燕飛繞過丹房,視野在不受任何物體約束阻礙,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弧狀的孤崖,虛懸山巔之上,崖外是廣袤深邃的星夜,四周下方處的峰巒盡向孤崖俯首臣服。

而在此弧形高崖的圓拱位置,一人正背負兩手,仰首觀天,神態悠閑。

他身量高頎,寬袍大袖,頭結道髻,一襲青衣在狂烈的高山狂風裏拂舞飛揚,頗有似欲乘風而去的仙姿妙態。

燕飛的衣衫亦被吹得鼓漲起來,獵獵作響,山風鉆入衣衫深處,冰寒刺骨,使燕飛大感快意。

會否是此人殺盡觀內之人呢?燕飛移至此人身後兩丈許處,心中想到的卻是紀千千。

他定要設法潛入滎陽,竭力營救千千主婢,不成的話,再依與拓跋珪約定的計劃進行。

蜂鳴峽前的穎水之戰後,他尚是首次回復信心,感到必可救得美人歸。

那人倏地旋風般轉過身來,面對燕飛,嘿嘿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邊荒的燕飛。”

燕飛為之瞿然。

他敢肯定是首次與此人見面,不過卻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早在看到他背影時,已有點眼熟的感覺。

對方臉容清臒,手足俱長,鷹勾鼻上的雙目深陷下去,顴骨高聳,唇片極薄,下頷兜出,形相怪異。年紀該在六十以上。

一對眼睛射出奇異的靛藍色,仿如鬼火。

燕飛生出對方不但性情古怪,且是薄情的人的深刻印象。

淡淡道:“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那人正深深打量燕飛,不答反問道:“燕飛你來幹什麽呢?”一股寒氣直指燕飛而去,把燕飛籠罩鎖緊。

燕飛心中一顫,終於猜到對方是誰。

他就是在汝陰外偷襲他和劉裕,硬把天地佩奪走的鬼面怪人。

安世清!

難怪似曾相識,因為安玉晴的花容有著他幾分的影子。

微笑道:“原來是安先生,這道觀被焚一事該與先生沒有關系。”

安世清臉露訝色,顯示因燕飛功力大進,完全沒有被他的氣勢真勁壓倒而驚異。冷然道:“錯了!我只是來遲一步,否則我會趁勢,一把火燒掉老江的邪穴。哼!你是如何認出安某人來的?”

燕飛聳肩道:“我曾見過令幹金。”

忽然心中一震,猜到安世清說的“老江”是何方神聖。

老江便是江淩虛,而這座道觀正是江淩虛的太乙觀。

誰人有此實力,可以殺得實力強橫的太乙教一個不留,太乙觀變成廢瓦殘片呢?安世清跨前二步,離燕飛只有丈許的近距離,如墻如堵的強大氣勁緊壓燕飛,換過是別人,恐怕早噴血跌退,燕飛卻仍是從容自若,眉頭沒皺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