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名妓本色

在俏婢小詩的領路下,三人從秦淮樓的主樓往雨坪台舉步。

高彥這小子不失風流本色,有一句沒一句的逗小詩說話,小詩表面雖然口角風生的回應高彥,燕飛卻瞧出小詩並不習慣高彥的荒人作風,芳心實是不悅。

劉裕倒沒留心到小詩是否曲意逢迎,一來因他並不太在意紀千千,這不代表他不好絕色且是好得要命。不過他一向對得不到的女人,絕不會自找煩惱的作癡心妄想,他情願揀個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貫徹他一向腳踏實地的作風。二來是他正思忖謝玄交給他的任務,刺殺“大活彌勒”竺法慶的行動。

他隱隱感到,自己若能完成此項任務,他會立即成為天下佛門的護法英雄,而佛門對南方民眾的影響力是何等驚人?肯定對他劉裕的將來大有助力。正如謝玄所教導的,要成為無敵的統帥,必須自身先成為他們心目中的英雄。

謝玄是要栽培他,而他必須憑本領去掌握這個機會。

問題在於,唉!我的娘。竺法慶是天下有數的高手,更可能是佛門的第一高手,在他手底自己恐怕走不過十招。而他的彌勒教聲勢更如日中天,高手如雲,如在一般正常情況下,恐怕由謝玄親自率軍,盡起北府精銳也達不到目的。

若他老人家肯踏入邊荒,形勢逆轉下,他劉裕至少有一試的機會。忽然間,他明白了,刺殺竺法慶能否成功,全看百日昏迷復醒來的燕飛,他的蝶戀花厲害至何等程度?

燕飛有點為高彥難過,因為邊荒文化與京城文化的差異,高門文化和寒門文化的沖突,今晚幾可注定不歡而散,紀千千肯定忍受不了高彥的直接和粗野?可憐自已更要淌這渾水。

眼前豁然開朗,對岸淮月樓在夜空的襯托下,高起五層,代表著當時最頂峰的木構建築藝術。

秦淮河滾流不休的景色,重入眼簾,原來已抵達雨坪台前。

小詩忽然嬌軀微顫,顯是出乎意料之外,叫道“小姐!你……”高彥立即全身劇震,雙目放光,朝石階上門旁的女子瞧去,隨即目瞪口呆,徹底被對方的艷色震撼。

劉裕和燕飛也看呆了眼,為的卻是不同的原因,非是被她的絕世姿容震懾。前者是情不自禁地拿王淡真出來與她作比較,赫然發覺自己仍未忘掉他沒有資格攀摘的名門之花。

燕飛則是糊塗起來,他們三個算什麽東西?紀千千肯見他們已屬意外的恩寵,怎還會“紆尊降貴”的到樓下大門親自迎接?難道謝安的面子真的大至如此?

紀千千半挨在門旁,那種美人兒柔弱不勝的從嬌慵無力中透出來的活力,既矛盾又相反。

一身鵝黃色的便服,俏臉沒施半點脂粉,腰束絹帶,盡現她曼妙的體形。傾國傾城之色,也不過如斯。

紀千千目不轉睛的瞧著他們,一絲笑意似是漫不經意的從唇角逸出,接著擴展為燦爛勝比天上星空的笑容,欣然迎下石階去,向高彥喜孜孜的道:“這位定是高公子,千千若有任何待慢之處,請勿見怪。”

劉裕終發現異常之處,望向燕飛,交換個眼色,更知燕飛也如他般,正似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但他卻曉得,高彥曾多次求見紀千千遭到拒絕,所以紀千千方有“勿要怪她待慢”之語。

高彥無法控制自己的嚷出來道:“天啊!千千比我想象的更完美。”

小詩立時聞言色變,再忍不住心中的鄙屑。

燕飛和劉裕亦立即心中叫糟!高彥不但口不擇言,還無禮至喚紀千千作“千千”,當足自已是謝安。

他們早猜到高彥會觸礁,只沒想過第一句話便出岔子,眼下殘局如何收拾?太失禮大方哩!

更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卻在兩人眼前鐵錚錚的發生了,紀千千不但沒有動怒,還笑意盈盈的回禮道:“高公子勿要贊壞千千,完美無缺有什麽好呢?悶也把人悶壞哩!”

小詩由鄙屑高彥的行為,化作對她家小姐的大惑不解,以紀千千的脾性,怎肯容忍高彥如此無禮,不把他逐出雨坪台才怪?

紀千千目光溜到燕飛臉上,含笑道:“是燕公子?對嗎?”

燕飛訝道:“我們還是首次見面,千千小姐怎能認出我是燕飛而非劉裕兄呢?”

紀千千大有深意的瞥他一眼,柔聲道:“千千最敬愛的人,就是幹爹,而公子正是近日幹爹到雨坪台來時,談得最多的人,千千怎會不知道你呢?”

燕飛聽得啞口無言,隱隱感到今晚的風流夜宴,非像表面般簡單,否則紀千千不會如此“熱情如火”,大違她一貫視天下男子如無物的作風。可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個中原因。

劉裕嚴陣以待,果然,紀千千似若脈脈含情、有高度誘惑力的目光從燕飛移到他身上,伊人甜甜淺笑地,輕柔的道:“終於見到在淝水之役立下奇功的大英雄,北府兵中最亮麗的明星。千千今晚何幸!可以在雨坪台款待三位貴客。小詩引路,三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