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因禍得福

“砰!”

司馬道子一掌拍在身旁小幾上,大罵道:“我司馬道子一世英雄,為何竟生出你這窩囊沒用的蠢材?也不秤秤自己有多少斤兩?竟敢和謝安爭風吃醋。不要說他只是斬掉兩個奴材的手,縱使他斬的是你的手我也無話可說。”

司馬元顯目含屈辱熱淚,努力苦忍不讓淚水流下來,只恨兩行淚珠仍是不受控制的淌下,跪在坐於地席的司馬道子身前,垂頭不敢答話。

司馬道子的瑯玡王府在建庫宮大司馬門外,府內重樓叠閣。這天早朝後與心腹袁悅之、王國寶、越牙、菇千秋四人回府議事,於主堂商量的時候,司馬元顯自恃得寵,進來向乃父投訴昨晚在秦淮樓的事,豈知竟被司馬道子罵個狗血淋頭。

坐於右席的王國寶不免為元顯幫腔道:“元顯公子年紀尚幼,有時拿不準分寸,是情有可原。不過!嘿!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中書監雖是我嶽丈,不過他今趟太過份哩!”

另一邊的袁悅之也冷哼道:“也難怪他,現在忽然手握軍政大權,忍不住露點顏色,照我看他是要向我們施下馬威呢。”

司馬道子卻像聽不到兩人說話,也像看不到越牙和菇千秋兩人點頭表示同意,狠狠盯著仍不敢擡頭只能暗中感激王、袁兩人為他說好話的司馬元顯,一字一字地緩緩道:“不自量力,自取其辱。我罰你十天之內不準踏出府門半步,給我好好練劍。滾!”

司馬元顯一臉委屈地離去後,司馬道子搖頭笑道:“哈!好一個謝安!好個宋悲風!”越牙低聲試探道:“王爺是否打算就讓此事不了了之?”

司馬道子目光往越牙射去,淡淡道:“你說我該怎慶辦?現在苻秦大軍南來,我們能否渡過難關仍是未知之數,皇兄亦不得不倚仗謝安,我可以拿他怎樣﹖”王國寶獻計道:“我們至少可讓皇上曉得此事,謝安甫得軍權,便縱容惡仆,對元顯公子絲毫不留余地,皇上得知後,對他豈無戒心?”

只聽他直呼謝安之名,想出如此卑鄙毒計,可知他對謝安再無任何敬意親情,恨之入骨,欲置諸於死地而甘心。

司馬道子臉現猶豫之色。

袁悅之鑒貌辨色,已明其意道:“由於此事與王爺有關系,故不該由王爺向皇上說出來,若可由陳淑媛轉述入皇上的龍耳,當更有說服力。”

包括司馬道子在內,人人現出曖昧的笑容﹐王國寶的笑容卻有點尷尬。

原來晉帝司馬曜一向最寵愛的貴妃是陳淑媛,淑媛是貴妃的一種級別,乃最高級的貴妃。而陳淑媛的閨中密友,有“俏尼”之稱的妙音尼姑,與王國實有不可告人的關系,袁悅之這麽說,等若教王國寶通過妙音支使陳淑媛向司馬曜說謝安的壞話。知道王國寶與妙音關系的人並不多,恰好在座者均是知情之人,故笑得曖昧,王國實則神情尷尬。

眾人目光落在司馬道子身上,看他的決定。

司馬道子欣然道:“先於這麽辨。”

王國寶等明白過來,司馬道子痛責司馬元顯,非是不想扳倒謝安,只是不能借此事向謝安挑惹,因時機並不適合,故把司馬元顯的報復之心壓下去。

袁悅之輕嘆一口氣道:“據宮中傳出來的消息,皇上對陳淑媛的寵愛已大不如前,若非兩位王子均為她所出,說不定皇上已把她打進冷宮,不屑一顧。”

晉帝司馬曜本來的皇後王法慧,出身名門大族的太原王氏,十六歲被選入宮為後,豈知她竟有酗酒的惡習,性情又驕又妒悍,到二十一歲便一命嗚呼。原名陳歸女的陳淑媛是倡優陳廣的女兒,生得花容月貌,能歌善舞,被選入宮作淑媛,更爭氣地為司馬曜生下司馬德宗和司馬德文兩個兒子,故盡得司馬曜愛寵,不過卻是體弱多病,難以天天陪司馬曜盡情玩樂,一向沉溺酒色的司馬曜當然不會滿足,不斷另尋新寵,對她的寵愛大不如前。

司馬道子苦笑道:“皇上心意難測,這種事誰都沒有法子。”

菇千秋道:“若我們能覓得個千嬌百媚的絕色美人兒,又懂揣摸逢迎皇上的心意,兼肯聽教聽話,這方面也不是全無辦法。”

司馬道子精神一振道:“聽千秋這麽說,該是此女已有著落。”

菇千秋膝行而前,直批司馬道子身旁,神秘兮兮的湊到他耳邊說話。

司馬道子聽得臉上喜色不住轉濃,最後拍兀嘆道:“千秋立即著手進行此事。謝安啊!此戰不論成敗,你都是時日無多,看你還能得意橫行至何時?”

鐵鑊墜地破裂的噪音從上面傳下來,驚心動魄,顯示秦兵正對第一樓展開徹底的搜索,連爐灶都不放過。

敵人這麽快尋到這裏來,實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只恨他們毫無辦法。如敵人是有心寸土不漏,找尋隱蔽的地庫,他們將是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