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漫長一夜(第2/3頁)

美人兒既對“範輕舟”生出不該的感情,另一方面又欲效命香家,將兒女私情拋往一旁。

沈香雪芳心內掀起情緒的風暴,語調卻異常的平靜,是經過了一番思想上的掙紮後得出決定的平靜。今晚她到日安舍來,為要告訴他心裏的想法。

龍鷹可以信任她嗎?

假設沒有台勒虛雲在背後“作法”,他可以沒有保留信任自己對她的觀感,可是多次領教台勒虛雲因對人性的認識使出來的非凡手段後,他再沒有把握可作出正確的判斷。

在台勒虛雲手上,有湘夫人和沈香雪兩只厲害的棋子,利用的是男女間微妙的關系。她們成為了諸路不通下溝通的橋梁,沒法達致成果是因他是身具“種魔大法”的魔門邪帝,否則早死了多遍。

如硬將沈香雪塞給他,不單使他懷疑,且引起反感,可是如今來個欲擒先縱,到異日再讓沈香雪接近他,則為水到渠成。兩者相距,何止千裏?

沈香雪與他對望好一陣子後,垂下螓首,現出似鼓足勇氣,方可把心之所思啟齒說出的動人模樣,柔聲道:“香雪不想令範爺為難,也不願使自己為難。”

拋開其他思量,獨立看這兩句話,道盡她對“範輕舟”的情意。

只恨龍鷹沒法純憑兩句話下判斷。道:“二姑娘如何向令尊交代?”

沈香雪擡頭望來,道:“你真的這般看呵!”

她始終不及大姑娘霜蕎的圓熟老練,後者說話應對上從不露破綻。二姑娘這句話,顯示有人曾這般分析過,就是“範輕舟”會懷疑沈香雪是奉乃父之命接近他、監視他。

與她說親密話兒的好處,是可令他因全情投入“範輕舟”的角色,從今夜的諸般困擾抽身出來。

再一次證實台勒虛雲的至理明言,你如何看外在的天地,外在的天地就是如何。

台勒虛雲此具洞悉力的看法,正是脫胎於對人性的認識。

胖公公屢次訓誨他,教他勿要將自己的感受和看法,套在別人身上,因可以是南轅北轍的分別。沒有一個人是相同的,人性的復雜度超出任何人的想象之外,牽涉到男女間的恩怨糾纏,更是撲朔迷離,如果龍鷹簡單地認定沈香雪對“範輕舟”生出情愫,忽略香霸對她的影響力,她在香家那個奇異獨特環境培育出來的心態,極可能“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一個正常的女子,怎會向人施展引發“玉種”的異術?第一次後尚有另一次,於揚州城外誆他踏進死亡陷阱去。在對香家的忠心上,沈香雪實不在霜蕎之下。

她們可愛上“範輕舟”,對之心動,可是在衡量輕重下,仍是以香家為重,個人為輕。

她依台勒虛雲的指示行事,可能性絕對存在。

美人計厲害的地方,就是對方的美麗,足抵銷對她負面的看法,盡朝好處想,情不自禁,像現在的她,即便想到她仍試圖害他,卻沒法口出惡言。

龍鷹苦笑道:“即使是第一天出來混的黃毛小子,也會想到這方面去。二姑娘如真的為我設想,起碼通知一聲,帶小弟到茶室去是為見你的老爹,那時卻守口如瓶,可知二姑娘不會因小弟違背你爹,對嗎?”

沈香雪一怔道:“那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呵!想不到你放在心上。你究竟想不想曉得人家今次為何要與你見面?”

龍鷹心忖見微知著,是觀人不二法門,這是閔玄清當年為他的麗綺七美選婿的辨別之法,使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當然不敢說出來,道:“男女間微妙難言,可以睜目如盲,也可以事事起疑,無風興浪。二姑娘很難怪責我,全憑小弟多疑,今天仍能活著和你談情說愛。”

沈香雪嗔道:“這叫談情說愛?是算舊賬呵!見回香雪後,你有哪一句是談情說愛?”

龍鷹今夜首次掌握到她芳心的奧秘,一股可斷定為“情真意切”的波動,顯示她憑女性敏銳的觸覺,曉得自己不把她放在心上,因之生出恨意。男女間的愛恨不講道理,肯定她沒檢討過曾對“範輕舟”做過什麽惡事。

龍鷹拍拍大腿,悠然道:“二姑娘要談情說愛嗎?先給小弟坐到這裏來。”

他乏辭以應,惟有耍無賴。

二姑娘嗔怨難分白他一眼,道:“人家須趕回去,更不可讓爹察覺我們……人家不懂說哩!你究竟還想不想聽?”

龍鷹進一步肯定心中的懷疑。

以沈香雪的好強任性,當日香霸明言不準她惹“範輕舟”,第二天送走她,她仍自行其是來對付“範輕舟”,致失身於他,現在若真的想和他好,有何顧忌?

今天她曾說過“一件是糟,兩件也是糟”,並非好聽的說話,充滿晦氣,將心中怨恨宣泄出來。於“範輕舟”的立場來說,她有什麽好怨的;但對她來說,不滿“範輕舟”沒因她神魂顛倒,是理所當然。“女人心,海底針”,像她般年輕驕傲的絕色美女,多情善變,誰可掌握她心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