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左相逢

離山區後,兩人乘駝再走天半,切入著名的雀河古道。

雖以古道為名,卻沒有絲毫“路”的影子,只是概指從大沙海東面,沿蜂窩狀荒漠邊緣,及礫石和巖質荒漠間地勢起伏不平的丘陵區,橫過荒漠從東面走到孔雀河的一條路線。最得天獨厚是沿途有三個地底水源,形成水井,成為旅人續命的活泉。

鬼洞山便是這個丘陵區朝南的延伸,故成為熟悉大沙海環境的虎義,約定與龍鷹會合的理想地點。

雀河古道還有另一個優勢,是沿途長有零星的荒漠植物,可供駝和馬果腹。故而雖沒有道路之實,卻是輪廓清晰分明,因處處布滿駱駝的足跡、糞便,至乎駝屍、駝骨,部分區域全被沙粒覆蓋,仿如冒起了一座座的巨型沙丘,景色奇特。

桑槐跳下駝背,檢視駱駝遺下的糞便,向來到身旁的龍鷹道:“熱魅人扮的駝隊,昨天黃昏時路經這處,朝西去了。”

得他提醒,龍鷹留意遺留下來“大雜燴”般的氣味裏,果然夾雜著一種煙草般的氣味。

兩人為駝兒卸下負載,讓它們自行去尋找醫肚子的植物,然後到一邊的斜坡坐下,好好休息。

桑槐一手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包煙絲,小心翼翼卷成紙煙,點火深吸兩口後,遞給龍鷹道:“我在沙漠走路時,最能使我不感孤單的,就是這種好東西。”

龍鷹接過,學他般深吸一口,差些兒嗆咳,咋舌道:“很濃很香!”

又再吸一口,方送回桑槐手指間,道:“桑槐兄不是居住在草原上嗎?為何說起話來仿似奔波各地的行腳商。”

桑槐道:“兄弟的遇害,令我沒法像其它人般安分守己,或許宰掉熱魅人後,我會安定下來。”

他目光投往古道,雙目射出緬懷的神色,道:“在古道上走,難得才遇上其它往來的商旅,碰頭時大家都很高興,互相揮手喊叫,但雙方都不會停下來,邊走邊不住問好聊天,交換道路消息,直至聽不到對方的聲音。”

龍鷹聽得悠然神往,可想象雙方友善地錯身而過,直至對方人、駝逐漸消失在地平之下的動人情景。

問道:“桑槐兄也有走貨嗎?”

桑槐閑話家常的道:“主要是鹽塊,一匹駱駝可馱運四塊,分別放在駝峰兩邊,每塊約三尺長、尺許寬、半寸厚,是依買賣的規格以人手切出來,重量介乎八十至九十斤之間,以生牛皮編成的繩子捆牢。鹽塊很易碎,但我們有辦法將碎鹽合攏。”

又遞煙給龍鷹,笑道:“在旅程上,將煙留給自己獨自享用,在道義和相處上是不可能的。做任何事都是群體的,包括祈禱在內。”

龍鷹深吸一口煙,看著地平上露面的晨星,感到放松下來。

荒漠的最大敵人就是平凡和欠缺變化,沒有界標,光禿、平坦,什麽都像原封不動似的,但入肚的煙氣卻能給人稍許寬慰。

忽有所感,道:“有人來了!”

桑槐對他的超凡靈覺已是奉若神明,道:“難道是薛延陀馬賊?”

龍鷹閉上眼睛,道:“頂多是馬賊的探子,有五個人。噢!竟是騎馬的。”

騎士進入視野。

龍鷹高興得跳起來,喊叫著迎上來騎,向桑槐招手道:“是自家兄弟!”

來者赫然是風過庭、覓難天、荒原舞、虎義和達達。

風過庭灑然笑道:“如果我開賭盤賭會在路上遇上龍鷹,包保人人下相反的注,那我就可賺個盆滿缽滿。”

荒原舞皺眉道:“你幹過什麽事呢?比我們最樂觀的估計,至少快上五天。”

眾人跳下馬來,逐一與他擁抱。

龍鷹又向他們介紹桑槐,達達則與他早有一面之緣,知悉來龍去脈後,大家一見如故,沒有半點隔閡。

地平處曙光初現,眾人趁機到一邊的丘坡說話,好讓馬兒吃草休息,由於地勢起伏,一個時辰內仍不虞有被炎陽直接照射之苦。

原來五人離開鬼洞山是出來探路,給虎義發現剛有駝隊經過,一路尋過來,遇上龍鷹兩人。

龍鷹遂將眼前形勢扼要的道出來。曉得他完成任務,找到勝渡,風過庭等歡呼雀躍。

虎義籲出一口氣,道:“這麽說,你已宰掉包括默啜旗下大部分高手的高手團近一半人,又在山南驛重挫丹羅度,且逼退柔然人。我的老天爺,回去告訴各位兄弟,包保沒有人相信。”

桑槐道:“力退柔然族的戰士,是我親眼目睹的。”

達達道:“我聽過皇甫常遇這個人,在漠北非常有名氣,有人還認為他是漠北第一高手,聲譽相當不錯。”

龍鷹解下月形彎刀,恭敬的遞給達達,道:“請老哥過目。”

達達嫩臉通紅,不敢去接,風過庭一手抓過去,抽出彎刀,登時寒氣凜凜,令眾人贊嘆,傳來傳去,把玩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