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第八章 韋宗夜話

沒想過的,姚崇刻下竟然在京。

宗楚客道:「姚崇何時來京的?」

韋後道:「河曲之戰後皇上對姚崇一直念念不忘,說他重君臣之義,屢次想召他回來任相,均被姚崇婉拒,皇上也不敢逼他,到李重俊之亂塵埃落定,他又向本宮重提舊事,今回卻非任官,而是賜他修德坊一所大宅。姚崇兩個月前回來,在本宮阻攔下,未見過皇上。」

宗楚客沉吟道:「太平為何去見姚崇?」

韋後道:「你來告訴我吧!」

宗楚客該在苦苦思索,沒答她。

韋後道:「多少和太平昨夜與皇上的密談有直接的關系。」

接著道:「今天本宮故意到麟德殿去,看皇上的情況。」

宗楚客道:「如何?」

韋後道:「表面上和平時沒兩樣,可是怎瞞得過本宮?皇上似下了某一決定,眼神堅定。本宮和皇上說及大婚的事,特別提起範輕舟返回南方籌款的事,誇獎了範輕舟幾句,皇上卻心不在焉,還有點不耐煩。」

龍鷹心忖此女人確夠奸狡,對自己的夫君用心術,不念半點夫妻情義。聽她提起李顯時,語調冰冷,像說著個毫不相幹的人。

宗楚客終被說服,同意道:「很不對勁!」

又道:「皇上一句沒提太平嗎?」

韋後惡兮兮的道:「由本宮主動向他提出,問皇上太平為何漏夜來找他說話,有什麽事不可待至天明?」

宗楚客緊張的道:「皇上如何答娘娘?」

韋後道:「皇上說與春祭有關,太平想辦個追思武則天的盛大儀式,並著本宮勿追問下去。唉!自燕欽融一事後,本宮和皇上的關系很差,本宮亦不想逼他。」

宗楚客不解道:「依娘娘這麽說,範輕舟見皇上的時間很短,屬禮節性的會晤,為何娘娘認定他從中弄鬼?況且範輕舟與太平少有來往,太平亦表示過不信任範輕舟。」

韋後道:「不理李清仁是範輕舟直接或間接將他捧上大統領之位,始終與範輕舟脫不掉關系,憑此大功,太平理該對範輕舟另眼相看。」

宗楚客道:「可是範輕舟出宮入宮,未與李清仁有過接觸。」

韋後嘆道:「本宮的感覺錯不了,一件針對我們的陰謀正在醞釀,否則為何太平早不去找姚崇,偏在與皇上密談後翌日見他。太平還整夜未闔過眼。」

宗楚客道:「確非常可疑。但姚崇可以起何作用?」

韋後沒好氣道:「此正為本宮來找大相的原因。」

宗楚客冷哼道:「姚崇現在的地位,有點似當年的『國公』狄仁傑,只是沒有名位和權力。太平找他,當然是問計,看如何可振作皇權。哼!而不論他們做什麽,最後一招仍操控在我們手上。待上淵處理好關外的事回來,娘娘何時點頭,我們何時發動。」

龍鷹聽得心花怒放。

果如所料,毒後奸相,須待老田回來方可發動混毒之計,等於說明九蔔女仍在目下唯一負責的人,而必須通過田上淵,始能指派九蔔女出手。

他們猜不到太平找姚崇幹什麽,他卻清楚知道,太平是為請姚崇動手寫這個關乎到大唐繼承人的奏章。

另一個有此才具者是上官婉兒,可惜太平並不信任她,視她為韋後、武三思的人,怎容上官婉兒有出賣她的機會。燕欽融事件的外泄,太平和李旦定將此賬算到上官婉兒身上。

韋後不耐煩的道:「在這個時候,上淵怎可離京?」

在宗楚客這個情夫面前,韋後不時透露有別於龍鷹印象中的她的真性情,躁急而欠缺耐性。

宗楚客苦笑道:「上淵在關外的兄弟遇到前所未有的重挫,損失慘重,故必須親往處理,穩定陣腳。娘娘放心,計劃成功後,一切困難均迎刃而解。」

韋後道:「範輕舟這邊離開,北幫那邊便出事,說與範輕舟沒關系,誰相信?」

宗楚客道:「也可以是有心人故意營造出如此假象。即使上淵,亦懷疑範輕舟是否有此能耐,太匪夷所思了。」

稍頓後,續道:「出手者,須經長期在旁默默窺伺,本身又有這個實力,巨細無遺掌握北幫在關外船隊的調動,覷準時機,以雷霆萬鈞之勢,對準北幫要害予以沉重一擊。範輕舟沒時間準備和部署,手上亦欠缺此實力,怎可能甫離京,立刻尋到北幫的要害,狠施辣手?」

韋後道:「大相是指黃河幫或竹花幫嗎?」

宗楚客不屑的道:「黃河幫尚未成氣候,竹花幫若來是送死的份兒。楚客和上淵猜的是一直隱在秘處的大江聯,此亦為他們一貫的作風。當年黃河幫與北幫交戰之際,大江聯精確掌握,突襲上淵的帥艦,艦上雖有上淵坐鎮,且高手如雲,仍落得傷亡慘重的局面,可知大江聯有多可怕的實力。如此情況,今天重演一次,毫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