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第二章 誰為英雄

符太心裏嘀咕,事情頗不尋常。

自己這邊答應,楊清仁那邊知道,顯示霜蕎即場通知楊清仁,由他將說書的事廣為傳 播。依道理,散播謠言不須楊清仁親自出馬,隨便找個人可以辦到,一傳十,十傳百的,可 弄得全城皆知。

偏要出動楊清仁,便耐人尋味,竟不怕他與霜蕎的關系曝光?

如清韻之言,假若說的非為楊清仁,她會當是謠言。

楊清仁究竟有何居心?

清韻充滿誘惑意味的聲音在耳邊催促道:「大人呵!你在想甚麽?想得癡了!」

符太驚醒過來,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他奶奶的,你們何時聽到的?」

由於清韻半邊身挨了過來,嬌喘細細的,呼息如海浪起伏般潮沖耳際,若往她一方轉過 去,即使碰不到她香唇,距離肯定不到一寸,自然而然朝紀夢望去。

名妓紀夢正瞪著期待他說話的一雙美目,定睛看他,一雙瞳子烏黑發亮,明如黑夜裏的 星辰,奪人心神,|時不以為意裏,差些兒給勾去魂魄。

符太心裏喚娘,這麽下去,再練多十年「血手」,怕仍挺不住左右夾攻的誘惑。

紀夢見符太朝她直瞧,抿嘴做了個無辜的微妙表情,神態扣人心弦至極,道:「今早妾 身回來,清韻姊便拉我說這件事,還說弄清楚情況後,後晚和紀夢一起去參加,聽她的大英 雄親口敘述河曲大會戰。」

符太一呆道:「大英雄?她不曉得鄙人只負責醫人。哎喲!」

耳珠中招,給清韻輕噬| 口,力道適中,既不眞正弄痛他,亦不輕至沒有痛楚,剛恰到 好處,稱心之至。

清韻罵道:「太醫騙人,你不醫人時幹甚麽?」

符太理所當然的道:「睡覺!」

兩女同時忍俊不住,齊聲嬌笑。

紀夢還好點兒,雖然開懷,但有節有制,不像清韻般放浪形骸,一手搭著符太肩頭,笑 個花枝亂顫。

符太心忖若此時把清韻攔腰抱起,肯定不遭反抗,讓他抱往任何地方去。之心裏有此胡 作妄為的念頭,是因她的笑聲笑態,有攻心徹骨的誘惑力。

符太沒話找話說的,道:「鄙人絕非甚麽英雄好漢。」

紀夢耐不住的白他一眼,展現出含蓄的風情,媚在骨子裏,輕輕道:「凡敢起來對抗突厥賊兵者,都是韻娘的大英雄。」

沒想過的,清韻收止笑聲,坐直嬌軀,垂下頭去,面露不可名狀的哀傷。

符太有所覺下,別頭瞧她,心內泛起明悟。

龍鷹讀到這裏,像符太般明白過來。

唉!清韻該有一段傷心史,是由突厥狼軍一手造成,與突厥狼兵有不共戴天之仇,故此 視敢與狼軍對抗的為心內英雄。

龍鷹和符太,遠遠超出清韻英雄的標準,乃能令突厥狼軍遭遇自大唐開國以來,繼突厥 大汗頡利被生擒後,最嚴重挫折的大功臣,故此清韻對小子的「醜神醫」刮目相看,青睞 有加。

這解釋了清韻因何對他的「範輕舟」忽然變得熱情如火。

她的獻媚,糅集了感激、報恩、崇慕、傷情、宣泄的復雜情緒。

人與人間的了解非常局限,當時自己尙認為清韻見一個,愛一個,怎想到內裏有深層的 原因?

解開一個疑團,另一疑圑又起。

紀夢為何在七色館啟業儀式一會後,宣言不再見他的「範輕舟」,又言出必行,眞的拒絕見他。

當中有他不明白的道理。

紀夢善解人意的打破如倏被冷凝的氣氛,輕柔地道:「昨夜國宴後,河間王跟大隊,隨 老板返秦淮樓繼續慶祝,鬧個通宵達旦,聽說有些大官,離開時給扛上馬車去。」

又加一句道:「看來大家是眞的高興。」

符太難以相信的道:「河間王竟喝足一晚酒?」

清韻嘶啞著聲音答道:「河間王最早離開,幾巡酒後,又曉得夢夢不來,便告辭離 開。」

符太心忖合理,趁機問道:「相王有否一道來?」

清韻平復過來,道:「相王從來不會呼朋喚友的到秦淮樓來。昨夜,當河間王宣布太醫 大人將於都鳳大家的雅集現身說法,詳述如何將突厥賊兵趕往陰山之北,惹得全場起哄,情 懷激烈。據其時在場的趙彥昭趙相說,張仁願大將軍稟報皇上,範爺、宇文劍士和太醫大人 獨力組軍,一直在無定河北敵人的勢力範圍內孤軍作戰,還遠程奔襲敵人在大後方、河套區 的後援大寨,逼得狼軍狼狽北撤,卻給你們的遠征部隊狂破於大河北岸,郭大帥又重兵殺 至,令狼賊倉皇渡河,死傷無數。」

符太搖頭道:「默啜非是狼狽北撤,而是另一個計劃,乃誘敵之計,只可惜事與願違, 變成讓自己踩下去的陷阱。」

清韻朝他看來,雙目泛淚,幽幽道:「人家再沒法在廳子內待下去,走了出來,找個沒 人的地方哭了一場,很痛快,並期待可以見到太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