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十四章 脫彼陷此

秦淮樓一切依然,由清韻大姐和周傑一文一武,打點全場。

「青樓大少」柳逢春因時候尚早,未回來。

秦淮樓的鎮樓美女,被譽為繼聶芳華之後的天下第一名妓紀夢,照例到一天,不到兩天,今天剛好缺席。

龍鷹本該慶幸,但心中總有失落感,非常矛盾。

以前不敢惹紀夢,是陣腳未穩,怕招人忌,亦因未來之不可測,不想累人累己,美人兒為自己給卷進無謂的煩惱去。

所以說,當時的她絕碰不得。

現在情況不同,與各方關系已見分明,一天李顯在位,他又不逾越江湖人的身份,宗楚客則抱著籠絡他的心,他愛幹甚麽便甚麽,即使新一輪的朝廷暴發戶韋氏子弟,有韋捷作前車之鑒,膽敢和有資格惹他的,數不出哪個人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郎情妾意,一個不好,他和紀夢可打個火熱。

所以說,現時的她,見不得。

比諸上趟西京之行,龍鷹的心境迥然有異,源自「天網不漏」誅妖行動和應付無瑕驗證的成功,一方面令他對李隆基的「真命天子」信心大增,更感「成事在天」,因而不再斤斤計較某事的得與失,更敢作敢為。

於如此心態下,百無禁忌,連真的碰不得的獨孤倩然,他也心癢難熬,見到美至可滴出汁液的紀夢,怎可能控制得住?

始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男女關系,動輒脫軌失衡,節外生枝。心的牽累,教人受不了。

然而正是男女情事,理智理性,與心內的意願背道而馳,否則他不該對獨孤倩然心存非份之想。

清韻獨特半喘息著的說話方式,仍是那麽惹人遐思,親切熟悉。她領著兩人重回有秦淮樓內的秦淮之稱、位於小秦淮河中央位置,面河而築的鴛鴦園,如避入了亂世中的桃花源,急著離開的龍鷹,一時亦忘掉離開,清韻對他的吸引力,比之以往不減反增。道理他是明白的,因她成了香怪的紅顏知己,聽她說話感到心動心跳,隱有犯禁的滋味,偏是這種不可告人、特別不可告訴香怪的犯禁,令清韻平添無限的誘惑力。

情況類近閔玄清和上官婉兒對符太的誘惑力。

台勒虛雲說得對,怎可能全無隱瞞?若然如此,天下大亂。

無瑕如曉得自己到了秦淮樓來,有何感想?

另一原因,是清韻對他的態度,與前有別。

熱烈親切不在話下,還表現得有些兒緊張,呼吸會忽然急促起來,對武延秀說話並沒這個情況,故此清韻雖然沒故意親近他,他仍可掌握她芳心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某種情緒。

周傑打著去通知柳逢春的旗號離開,在兩個提燈籠的俏婢帶路下,三人沿小秦淮河漫步。龍鷹自得寫意,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武延秀平靜下來,但不願說話,默默走在前方,追在兩婢身後。清韻跑慣江湖,當然懂得讓他清靜。

龍鷹生出直感,此刻的武延秀,正全神貫注在領路兩婢的動人背影上,燈籠光掩映裏,賦予了兩婢平常沒有的神秘感覺,格外誘人。

不知武延秀現在心中想的,會否是龍鷹剛才的提點,退而求其次,找個新鮮熱辣的伴侶,一個不夠找兩個,在溫柔鄉裏忘掉人世間一切的不幸和慘事。

又記起胖公公所言,權貴間的淫靡荒唐,非是他的鄉下小子能想象,指的雖為洛陽,放諸四海皆準,乃達官貴人的特權,多少人為了過這種生活,不惜一切。來俊臣豈是愛當酷吏,然不做酷吏勢被拒於權力、財富之外,被逼出賣天良。還記得當年來俊臣說起有關女觀之事,眉飛色舞。

現在,他龍鷹成為了權力圈子內的一份子,在權力的大染缸打滾,他不會為自己爭取隨之而來的利益,卻可為情緒跌至最低點的武延秀盡點力,換回不用整夜陪這小子喝酒的自由。

心裏一動下,輕牽清韻的香羅袖,墜後多一二'四步,湊到她小耳旁,香氣撲鼻,忍不住道:「大姐用的是『紅袖』。」「紅袖」由龍鷹調校,被香怪加以改良而成。

清韻白他嫵媚的一眼,嬌軀扭動,似在說「奴家不依」,怪龍鷹此刻才嗅得到。

龍鷹心中苦笑,即使他的靈鼻也有開小差的時候,於心不在焉,時思脫身之計下。至於清韻為何舍能變化萬千的「七色彩夢」,用他的「紅袖」,龍鷹無暇多想。

倏忽間,往昔制香創業的好日子又回來了,明天須到七色館走一轉,探望香怪和一眾兄弟。

此刻的清韻,嬌癡如見到情郎的懷春少女,偏是風情萬種,像把龍鷹當了是香怪,令他動魄驚心,又心生歉疚。

忙收攝心神,道:「淮陽公今天心情惡劣。」清韻點頭道:「看到哩!哭腫了眼皮!前天他才哭過一場。」龍鷹提醒道:「前天哭沒問題,今天的哭絕不可傳出去。」清韻何等機靈,不追問,點頭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