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十六章 鳥妖迷蹤

參骨閑話家常的道:「你聽過後,若仍認為物非所值,殺我,我絕沒半句怨言。」

龍鷹苦笑道:「你倒清楚我。」

參骨淡淡道:「塞內塞外,誰不清楚鷹爺?」

龍鷹不得不承認參骨的話有強大的說服力,至少令他有姑且一聽之心。道:「問題並不在你的情報對我是否有用,而是憑甚麽令我信任你,不將我和你間的事泄露,甚或警告鳥妖?」

參骨若無其事的道:「在鷹爺眼裏,我成了個出賣夥伴的人,故此難信我的許諾。可是,鷹爺須明白,我之所以成為默啜旗下的將領,為的只是利益,不存在情義,當我失去利用價值時,他們將棄我參骨如敝屣。我所受內傷極為嚴重,於莫哥來說等同廢人,沒一年半載,休想復元,對他們再無價值可言。鷹爺若肯放我一條生路,我立即遠離此地,隱姓埋名,匿藏一段時間,所以令鷹爺擔心的問題,壓根兒不存在。」

龍鷹坦白的道:「我給你說服了!說吧!」

參骨道:「敢問一句,鷹爺是否看著莫哥送我出寨,然後跟到這裏來才動手?」

龍鷹點頭應是。

參骨略一沉吟,問道:「鷹爺是否能聽到我們間的對話?」

龍鷹真的不想答他這個問題,因牽涉到自己能耐的秘密。然而,他有個奇怪的直覺,此刻的參骨,字字來自肺腑,若自己「尊敬」他這個手下敗將,可贏得他同樣的回報,不會出賣自己。至於為何有此想法,他沒法解釋,屬人與人相處時的微妙感覺。

點頭應是。

參骨現出駭異神色,感慨的道:「我剛才本以為可輕易遁走,豈知仍是失敗了,到此刻仍不明白是如何輸的。難怪《道心種魔大法》,被譽為『千古之秘』。」

龍鷹忽岔開問道:「老兄縱橫得意,為何甘願屈身當默啜的馬前卒?」

參骨神色一黯,輕描淡寫的道:「因我想瞧著默啜橫死中土,此事牽涉到族系的仇恨,我亦不願提起往事,鷹爺也沒聽的時間。依約定,田上淵在半個時辰內必然現身,只要我告訴鷹爺聯絡他的手法,此實鷹爺殺田上淵千載一時之機。」

龍鷹心忖自己本有此意,可惜尚未能從「小三合」復元過來,如逞強動手,給田上淵宰的機會遠比宰他的機會大,但當然不說出來。從參骨的提議,瞧出他確有離開莫哥之意,若龍鷹動手,等於泄露了他出賣莫哥的行為,沒參骨的衷誠合作,怎知如何引田上淵來見面?

他相信參骨與默啜有深仇,也因此冒上生命之險,加入莫哥奪權的陰謀。

龍鷹點頭示意他續說下去,自有種不置可否的味兒,逼對方盡獻心內之秘,以保命活離。

參骨縱然在這樣一邊倒的劣況下,仍不亢不卑,你買我賣,不過多了坦誠直率,令人可生出好感,淡淡道:「寄塵是故意向莫哥隱瞞傷勢,事實上他再不看好突厥人,有離開之意,他的傷勢和復元的進度,遠比任何人想象的好。」

龍鷹道:「你怎曉得?」

參骨輕描淡寫的道:「因為我一向視他為可信任的朋友,直至曉得他瞞著我寫這封信函。」說時從懷裏掏出密函,遞予龍鷹,待龍鷹接過後,續道:「我認識鳥妖十多年,曾和他幹過幾起事。我之所以和他拉上關系,緣於受人所托,欲從鳥妖處學曉操鷹的奇技,不過當清楚練鷹之法,也清楚自己欠缺這方面的天份和耐性,未開始已放棄。這個托我的人,就是欽沒晨日,鷹爺該尚未忘掉此人。」

龍鷹心喚我的娘!

對!自己差些兒忘掉他。高原的鬥爭,正是環繞著他和橫空牧野的鬥爭,以欽沒晨日的失敗告終。後來欽沒晨日逃往南詔,被宗密智出賣,得他一人脫身。女帝尚在時,從莽布支處聽過有關他的消息,欲勸服莽布支與他合作,圖謀在高原東山再起,被莽布支斷然拒絕,之後再沒他的消息。

真的沒有嗎?

竹花幫操舟第一高手向任天說過,北幫造船的原材料,來自高原區,當時他心裏便有個模糊的念頭,似想到某一個人,卻沒法叫出名字。

他奶奶的!

這個人就是欽沒晨日。

以往很多模模糊糊的事,忽然清晰起來,本來空白處,因欽沒晨日,變得充實。

剩是參骨此一重要情報,龍鷹和他的買賣,已賺回足夠的。

欽沒晨日在吐蕃掌權之際,其勢力並不局限在吐蕃高原和青海高原,而是深入西域,既與大江聯合作販賣人口,又販運私鹽,西域諸國的權貴豪強,誰敢不給他面子?

欽沒晨日可差遣參骨,去向鳥妖學習操鷹秘技,一方面顯示出他和參骨關系密切,更顯示出欽沒晨日和鳥妖有深厚的交情,否則這類獨家秘技,不要說要人無私的傳授,是問亦不可問的禁忌。雖然,鳥妖仍是拒絕了,卻是客氣婉轉的拒絕,誇大其難處,讓識相的參骨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