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五章 火破敵寨

煙花火箭在無定河主營上方爆開,且是接二連三,立即惹起恐慌,示警的號角聲四起,在帳內休息者全被驚醒過來,卻沒絲毫混亂。

戰士們持兵帶箭的到各營地的空曠處集合,負責巡邏的狼兵早有組織地對營地進行逐分逐寸的搜索,箭樓、望台上的人打醒精神監察遠近,一切井然有序,顯示即使已成疲兵,突厥狼軍應付突變的能力,仍令人贊嘆。

火炬燃亮,光照營地。

只是猛虎已入門,應變得如何好,均屬徒勞。

暗營首先起火,火勢一發不可收拾,迅速波及周遭的木柵圍欄,火舌吞吐下,冒起大量濃煙,隨夜風四處飄散,片刻光景,廣闊的營地變得煙霧彌漫,視野不清。

敵人忙於救火時,對岸營地亦告不保,在數息之內,四組營賬先後著火焚燒,風高物燥下,且每組營地各有多個火頭,火勢迅速往鄰近的營賬蔓延開去。

主營寨的兵將,直至此刻仍找不到敵人的影子,弄不清楚為何忽然火頭處處,有多少敵人混進來縱火。

此正為龍鷹的高明處,惑敵的精采手段。

狼軍絕非易吃的果子,體力、耐力驚人外,鬥志、士氣、團結,無不在大唐軍之上,且差距頗大。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騎射似呼吸般自然容易,一旦讓他們坐上馬背,上山涉水,視崎嶇路如平地,日夜分別不大,加上天生悍狠,在戰爭和暴力裏成長,塞外同樣環境下長大的其他民族,遇上他們仍難以力敵,何況「死於安樂」的中土人?

故此,回紇之主菩薩以五千騎破突厥的十萬軍,鷹旅以千多人縱橫大漠,都是例外裏的例外,欺的是事前對方壓根兒沒朝這個方向想過,到敗勢已成,噬臍莫及。

兩次大敗仗成為突厥人的族恥。最不服氣,也是近在眼前鷹旅的遠征,過關斬將,輸得不明不白,無處著力,眼睜睜瞧著龍鷹和一眾兄弟,深入己方腹地,又揚長而去,扭轉了塞外的局面。

「君子復仇,三年未晚」。

默啜絕非君子,卻為戰略大家,默默準備,苦候時機,忽然一舉殲滅突騎施,斬遮弩,立即聲威大震,回復鷹旅遠征前獨霸大漠的地位。此時剛好回紇的獨解支病歿,吐蕃又與大唐交情不再,蠢蠢欲動,屢犯大唐西疆。中土本身政局不穩,大周換大唐,英明的女帝改為昏庸的李顯,龍鷹被逐。在所有條件均利於默暖的形勢下,準備十足的狼軍傾全力而來,目標是關內的唐京,這樣的雄師,是大唐軍難以力敵的。

對龍鷹的戰術,默啜和將領們,肯定下過苦功,知之甚詳,如龍鷹重施以往故技,將吃不完兜著走。尤可慮者,如默啜所言,這場南侵之戰,從登馬的一刻,他一直將龍鷹計算在內。

莫賀達幹之所以犯錯,是因其摸底行動賠上了猛將「鐵額」烏薄格,但對莫賀達幹而言,苦中有樂,斷定統萬所謂將功贖罪的「死囚」,正為鷹旅的原班人馬,否則何處忽然鉆出這麽的一批高手來。這個想法,令莫賀達幹以為鴻鵠至,用一夜工夫,趕制出簡陋的攻城工具,翌日全面打開攻城戰。

幹掉龍鷹,突厥人將再無任何顧忌,勝過擊潰邊防軍,天下將沒有能對抗狼軍之士。這個想法,令莫賀達幹拋開其他顧慮,首次攻城失敗後,仍不肯走,怕的當然是龍鷹一方趁機撤走,因而一錯再錯,將先鋒部隊的大部分兵員,全集中往統萬的圍城戰。

嚴格的說,莫賀達幹策略上並沒出錯,留下在無定堡外和無定河、海流兔河交匯處大寨的守軍,足以應付邊防軍的反攻,穩似泰山。收拾統萬的「死囚」後,不論有沒有龍鷹在其中,莫賀達幹仍策略正確,立下大功,可從容返回無定河,恭候默啜的主力軍駕臨,絕對地掌握主動。

莫賀達幹之所以鑄成大錯,皆因不曉得有地下河道,縱知,亦不相信任何人,包括龍鷹在內,有穿過地底河直達大寨的可能性。

故此,對突厥一方十拿九穩的策略,落入龍鷹一方眼裏,就是對方的千古之恨。

然而,即使能到敵方大寨搞破壞,仍須有謀有略、按部就班地盡量擴大破壞,制造混亂,直至對方疲不能興時,無定堡、雞鹿塞、統萬三方先後發動,始有擊潰突厥兵力雄厚、人強馬壯的先鋒軍的可能。

龍鷹神不知、鬼不覺的奪取了暗營南面築在河邊岸緣的一座箭樓,射出第一枝火箭,點燃了淋滿火油的數十大方帳,又在火勢未成氣候前,多喂數十箭,濃煙滾動翻騰,片刻後煙霧火屑漫空,隨風將他所在的箭樓吞噬後,龍鷹藉煙霧的掩護,朝對岸射出火箭,先往上高升,越過無定河,抵離地五百多尺的最高點,方往下彎過去,箭無虛發,燒著一個又一個的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