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一章 操舟怪傑

晨光熹微裏,江龍號逆流破浪,經由人門水道穿越三門峽,雖然仍不免顛簸拋蕩,卻無驚無險。

體會過三門峽的威勢後,方明白被竹花幫內部公認為操舟第一人向任天的功架,舉重若輕,視險崖急浪似無物,如履平地。還有是得力於被向任天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團隊,十八個人,

除兩人年紀逾三十歲外,全為竹花幫年輕的新一代,最小的只十七歲,充滿奮發有為的朝氣。

他們齊心合力地配合著控舵的向任天,後者打出不同手號,眾人一一執行,升帆、降帆,甚或以長杆撐往崖壁,保持船體平衡、改變航道,如演不同陣式,教龍鷹大開眼界,嘆為觀止,

心忖世上不論何技何藝,均為學問。

像竹花幫這類歷史悠久的大幫大會,臥虎藏龍,鄭居中便是個難得的人才,長於組織;可是像向任天般的奇人異士,等若香怪之於香料業,自有其得天獨厚的天賦,非是靠經驗和苦學可

得來的,兼之武技強橫,水底功夫更不用說,又能韜光養晦,不好名位,實為異數。手下們稱他為「向公」,以示尊敬。

今次隨船來的除荒原舞外,當然少不了博真、虎義、管軼夫三大混寶,還有君懷樸、桑槐、容傑和權石左田。

君懷樸是與荒原舞一起從龜茲動身,到白魯族尋得在且末興盡歸來的桑槐,由桑槐帶路找到仍在且末、疏勒一帶留連的容傑和權石左田,大夥兒到中土來。

今趟北上,江龍號外尚有江蛟號,比江龍號更龐大,接近樓船的體積,載的是丁伏民和歸隊的精兵旅共四百二十人,這該是最終的人數,踴躍之況,在龍鷹估計之外。過去的一年,眾兄

弟沒有閑著,在向任天的嚴格訓練下,日夕操練水戰之術,成為水陸戰皆精的部隊。

原定一起來接應龍鷹,後經商議,認為仍未是張揚的時候,故此江蛟號自行北上,直赴幽州。

曉得北幫的飛輪戰船剛從三門峽撤走,向任天提議銜尾追擊,在敵人意想不到下,「棒打落水狗」,順道接應同樂會載有小敏兒和竹花幫兄弟的船。因而江龍號全速西航。

久別重聚,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宇文朔也受他們兄弟之情感染,大家打成一片。

過三門峽前,龍鷹、符太、宇文朔來到艦首控舵的向任天左右,分享他過峽的樂趣。鄭居中等六人則到了艙內休息。

其他人包括荒原舞等,全體嚴陣以待,各就各位,降半帆,以應付狂風激流帶來的任何不測,二十六個人,仿如一體。

江龍號屬江海通行的大船,設兩桅,體積約大型樓船的一半,但比竹青號般的蒙沖大,且因其雙體雙龍骨合並為一的特殊構造,既擁樓船的高巍堅固,又具鬥艦靈活輕巧的優點,實為匠

心獨運的顛峰傑作。

設樓三重於船中央,首昂尾聳,有護甲,堅立如垣。三層艙樓下尚有三重底艙,共六層。最下層作壓艙用,放重物雜貨,其他為寢息之所。

最高一層為艙廳和露台,此層左右各設木錠,系以綜纜,下錠起錠,皆於此層用力,故特別堅固。兩邊船舷各設八個出槳孔,無風時可作為主要動力。

甲板前後分設六個暗艙,前二後四,除放雜物工具外,藏有兩挺六弓弩箭機和二台投石機,有需要時升上甲板,投入戰鬥。

比之竹青號,江龍號的戰力在其數倍之上,加上操舟的向任天,以之為龍鷹爭霸江河的帥艦,確有莫可抗禦之勢,故雖重返險地,全無懼意。

過峽時人人屏息靜氣,看向任天的示範表演,出西峽口後龍鷹三人歡呼喝采。

宇文朔嘆道:「如此奇技,向公是如何練就的?」

桅帆重新升起,江龍號逐漸追回先前的速度。

向任天神采奕奕的從容道:「操舟之要,首在學懂造船,明白船的結構性能,巨細無遺,船上的一索一纜,均親手搓制,不可苟且。其次就是對江河水道的了解,懂觀天辨候,知所趨避

。最後是熟水性,不論風晴雨露,至乎雷電暴風,均能將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超出舟船的局限,視有船為無船。」

向任天三十七、八歲的年紀,奇人奇相,體型高頎,看來雖骨痩如柴,卻硬朗如鋼架搭出似的。臉形狹長,頭發往後直梳,垂往背心結成長辮,風格獨特。說話時粗濃的一字眉不住斜斜

揚起,雙目電芒閃爍,自有其高手的風範。

符太笑道:「我們的鷹爺放火燒船,該為東施效顰,想學向公的有船無船,豈知真的立變無船,實貽笑大方之極。」

向任天微笑道:「火焰吸風,故著火的船有著火的駕法,利用風勢變化延長燒船的時間。」

三人嘆服。

龍鷹「咦」的一聲,指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