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五章 志同道合

這番說話,是龍鷹打開玄武門城門,往上陽宮途上,宇文朔策騎追來,向龍鷹歸還「少帥弓」,龍鷹對宇文朔的好言相勸。

現在龍鷹憑著過人的記憶力,一字不易的重復一遍,加上雙目魔芒遽盛,神態語調宛如將當年神都那個驚天動地的晚夜,於宇文朔來說最深刻難忘的一刻,再一次演繹,對宇文朔的沖擊力,可想而知。

龍鷹向宇文朔表白身份,非一時沖動,是經深思熟慮。

龍鷹此去,宇文朔靜心下來,肯定懷疑叢生,剩是符太同時離開,曉得龍鷹和符太密切關系的宇文朔,想不到兩人又並肩去幹某一勾當才是奇事。還有北幫總壇遇襲,諸如此類,龍鷹仍左瞞右瞞,就太不夠朋友。既騙得辛苦,且不忍騙他。

密切交往十多天後,對宇文朔的心性感受甚深,清楚他為人行事的作風,並大有肝膽相照的味兒,然橫亙在他們中間的,始終是身份的問題。那不是花言巧語可以解開。

尚有個關鍵性的考慮,既然大家是兄弟,龍鷹不得不為宇文朔著想,準確點說是須為他的家族著想,愈早讓宇文朔與李隆基建立關系,對宇文家愈是有利。

李隆基曾明言,不會因關系的親疏論功行賞,用人純瞧才幹,可是關系就是關系,一天李隆基得勢,將善待宇文一族。

從現實的方向考慮,龍鷹方面確缺乏像宇文朔般的一個人,能在西京朝野兩方面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於龍鷹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情況下,照拂李隆基。

縱觀各方形勢,與宇文朔進一步建立雙方終極的關系,此其時也。

龍鷹現出回憶的神情,傷感的道:「『東宮慘案』後,倩然小姐私下來找小弟,那時她已因月令異常的行為,隱隱猜到小弟是誰。來找我,是要證實她心中所想的,可是礙於當時形勢,小弟矢口不認。倩然小姐並不相信,也幸好她仍認定『範輕舟』是龍鷹,故將懷疑悶在心裏,沒向你老兄透露。昨夜她來和小弟說話,表明以家族為重,倩然小姐確是令人敬重的女子。」

宇文朔仍呆瞪著他。

龍鷹攤手道:「今趟沒可能不滿意呵!」

宇文朔苦笑道:「今次才真的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大江聯現在曉得你的身份嗎?」

龍鷹道:「他們認定我是老範,包括智深如海的台勒虛雲,為何如此,既是陰差陽錯,更是命中注定。唉!我對是否一切均由老天爺決定,再不是那麽有把握,原因正在台勒虛雲曾向小弟透露,他對命運的另一種看法,包含對光陰的哲思。這般說,或可令你老兄對這個人,有較深入的了解。我們最可怕的敵手,不是宗楚客、田上淵,又或默啜,而是此君。」

宇文朔嘆道:「鷹爺的話,令在下有倏然擴闊的動人滋味,撥開迷霧。敢問鷹爺,你現在與大江聯屬何關系?」

龍鷹道:「就是大江聯和『範輕舟』的關系,在他們眼裏,『範輕舟』和『龍鷹』雖仍千絲萬縷,基本上卻是個獨立和有野心的江湖客,是漢化的突厥人,而最重要的,是只有用的棋子。」

稍停片刻,待宇文朔消化他的話後,續道:「大江聯實力之強、陣容之盛,超乎外人想象。你所認識的,除楊清仁外,尚有現在貴為道尊的洞玄子,因如坊的大老板榮士,以琴技稱著的都鳳,建築名師沈香雪。可是真正厲害的,仍要數台勒虛雲,以及白清兒的傳人無瑕。」

宇文朔倒抽一口涼氣道:「就在下所認識的,已非常可觀。如非得鷹爺指點,栽在他們手上仍不曉得是甚麽一回事。」

龍鷹道:「台勒虛雲最擅長的,正是滲透、離間、反間的手段,其高瞻遠矚的能耐視野,令人咋舌。論武功,他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他們為阻止小弟往飛馬牧場參加飛馬節,在途上布下天羅地網,最後我與他在一處山峰上決戰,差些兒給他送往地府,僥幸脫身,故甫抵牧場,立即找楊清仁算賬。」

宇文朔嘆道:「我感到非常榮幸,鷹爺這麽看得起在下。這輩子,我從未試過如刻下般刺激過癮、驚心動魄,若如在驚濤駭浪的大海操舟,這一刻不知下一刻發生甚麽事。」

又欣然道:「感覺很古怪,就像本平平無奇的天地,忽然充滿意義。在過去的日子,鷹爺駕臨西京前,在下多次想到遠走他方,再不理這裏的事,只是沒法放下家族的擔子,不得不撐下去。」

龍鷹道:「由今天開始,大家就是兄弟,我離開前,安排宇文兄與臨淄王碰個頭、見個面,當你老兄清楚臨淄王是怎麽樣的一個人時,意義將加倍。哈!現在我們除田上淵此一共同目標外,還多了個更遠大的共同目標,又與宇文兄一貫的信念沒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