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三章 因果關系

龍鷹一覺醒來,精滿神足。探手一摸,脅下被尤西勒短戟造成的傷口不翼而飛,皮膚光光滑滑的。

梳洗時,鄭居中來了,道:「淮陽公在前堂等候範爺。」

武延秀是昨晚秦淮樓之會龍鷹和香怪外,另一位被邀的嘉賓,卻沒出現過。龍鷹問道:「老板回來了嗎?」

鄭居中道:「四更前由清韻大姐親自送他回來,隨行的還有周傑大哥和十多個好手,非常大陣仗。」

韋捷如鬥敗公雞,收屍離去後,柳逢春偕周傑到廣場探問「範輕舟」的傷勢,那時清韻和紀夢已領香怪入樓,龍鷹與紀夢仍是緣慳一面。

隱隱裏,龍鷹感到香怪在自己親身示範下,領略到放手而為的痛快。旁觀者裏,獨香怪一人曉得「範輕舟」有意殺人,也因此曉得「範輕舟」不像表面般的簡單,不過,以香怪的性情,絕不泄露龍鷹的秘密。剩瞧香怪一點不擔心其傷勢,知他看穿受點傷乃幹掉尤西勒必須的手段。

龍鷹拒絕了柳逢春到樓內清理和包紮傷口,治傷後舉行宴會的提議。坦白說,柳逢春的提議很吸引人,既可親近艷蓋西京的紀夢,還能與清韻共席言歡又為賞心悅目的事,但考慮到該讓香怪把剛領略回來的,付諸實行,龍鷹打消念頭。

正如陸石夫陪他返七色館途上的分析,今趟韋捷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大大的吃了個啞巴虧。際此風頭火勢之時,以韋溫為首的外戚,肯定約束族人,不可向炙手可熱的「範輕舟」尋釁生事,偏是韋捷自恃駙馬身份,橫行霸道慣了,忽然遇上「範輕舟」,按捺不住,又憑人多勢眾,欲折辱「範輕舟」,以示他與眾不同。

現時的韋氏外戚,心態等若暴發戶,惟恐別人不曉得他們如何富有,炫耀之法,就是須顯露權勢。韋捷對近幾天發生的事,大概知其一,不知其二,更弄不清楚「範輕舟」與李顯、韋後和安樂的關系,知的是「範輕舟」得武三思包庇,茫不知惹「範輕舟」的風險。

以事論事,如非尤西勒牽涉其中,龍鷹確會放韋捷一馬,忍口氣算了,只恨機會送上門來,龍鷹沒丁點錯過的理由,只能怪老天爺,注定韋捷遭此挫辱。

韋捷肯咽下這口惡氣嗎?一定不肯,唯一方法是回去向成安哭訴,把「範輕舟」說得有那麽不堪,便那麽不堪,煽動成安為他出頭,事情尚未完結。

道:「老板是否給擡回來的?」

鄭居中道:「奇怪!老板不知多麽精神,和衣連鞋倒在榻子上後,睡個不省人事。」

龍鷹嘖嘖稱奇,時間再不容許多聊兩句,出鋪堂見武延秀。

龍鷹在武延秀對面坐下,問道:「淮陽公昨夜到哪裏去了?」

武延秀神采飛揚,道:「範兄請恕延秀遲來之罪,不過錯有錯著,抵達時範兄剛離開,在門外遇上周大哥,始曉得發生這麽精采的事。」

龍鷹訝道:「淮陽公的心情很好!」

武延秀欣然道:「範兄給延秀大大出了一口氣,心情怎會不好,像韋捷這種人,叫小人得志,不學無術,囂張狂妄,全賴有張小白臉,被娘娘看中,納之為駙馬。」

又道:「範兄幹掉的人,是韋捷重金禮聘回來的契丹高手,昨天才投靠這小子,也不知走了甚麽絕運,見不到今天的太陽。」

龍鷹問道:「是誰給韋捷穿針引線?」

武延秀道:「恐怕韋捷本人方清楚,人都死了,是否知道並不打緊。」

龍鷹再問道:「淮陽公與韋捷有何嫌隙?」

武延秀道:「此人心胸狹窄,又不自量力,成為駙馬後,日益張狂,連他自己的族人對他亦頗有微言。天才曉得在何處開罪他,總言之他對我沒甚麽好說話。」

對武延秀的避而不答,言詞閃爍,使龍鷹的想象大有發揮的空間,特別是武延秀曾強調韋捷有張俊臉,又曉得武延秀等若韋後半個男寵,雖然荒謬絕倫,卻不能剔除「爭風呷醋」的可能性。在宮闈內,有乖倫常的事,不論何等荒唐,仍可以發生。

韋後雖然倚仗武三思,私通勾結,但怎麽親近,豈及同血緣的族人?武氏子弟感到外戚的威脅,乃必然之事。

武延秀沒興趣就這問題說下去,道:「延秀清楚事件始末後,立即去為範兄做工夫。這小子愚不可及,於此風頭火勢之時,竟敢惹事生非,今次看誰能護他?」

「風頭火勢」指甚麽?肯定不是陸石夫的遇刺,一來因陸石夫傷勢輕微,更因李顯或韋後怎會關心陸石夫的生死。指的該是令韋後氣至發瘋的「公告」。

現時整個韋武集團卯足全力,刃鋒指向五王,特別是受害者的韋後,哪來管閑事的閑情,而韋後卻是韋捷唯一可打出、又能威脅「範輕舟」的牌。故武延秀所說的為「範輕舟」做工夫,理該是向韋後做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