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二章 火裏取栗

貴公子左邊的人見龍鷹聽而不聞,徑自和身旁的香怪低聲說話,怒不可遏的暴喝道:「好膽…………」

龍鷹仰天大笑,打斷了他,故意不讓他將貴公子的名銜說出口來。事實上,他早猜到年輕公子是何方神聖。

現今的西京,在連串事件後,仍敢不把陸石夫或其背後的武三思放在眼內者,有兩個派系的人,分別為以韋溫為首的外戚集圑,以及以長寧和安樂為首的諸位公主,他們均為武三思不敢碰,也不想碰的人。

如此,眼前此君的身份呼之欲出,駙馬爺韋捷是也,本身為韋後看中的族人,許以成安公主,橫跨兩大勢力,即使幹掉「範輕舟」,武一二思亦無可奈何。

讓韋捷的手下報出韋捷的姓名身份,龍鷹將變不出借機殺人的戲法。

貴公子見他笑得狂妄,一副目中無他的模樣,氣得臉色發青,手按到劍柄上去。手下見狀,紛紛喝罵,狗仗主勢。

尤西勒不愧高手,冷靜如亙,只是雙目殺機大盛。茫不知死亡陷阱,在前方待他上路。

尚未動手,龍鷹已誘尤西勒一步一步的踏入絕局去。

從眾人策騎沖入來的一刻開始,以韋捷為主子的十五騎,闖進了泥沼,再不可能全身而退。看他們的勢頭,目的地該是對面的春在樓而非秦淮樓,「範輕舟」偕香怪先一步進入秦淮樓的廣場,是要營造出對方追入來尋釁鬧事的形勢,使人人曉得,韋捷視皇法如無物,主動惹龍鷹,而「範輕舟」只為自保。

龍鷹蓄意沒特別留心尤西勒,對他及韋捷其他手下「一視同仁」,務令尤西勒生出錯覺,認為「範輕舟」眼力爾爾,瞧不穿自己的虛實,使尤西勒心存僥幸,視此為搏殺「範輕舟」的千載良機。

尤西勒和參師襌,均屬田上淵內圈的人,關系遠超樂彥與田上淵,清楚老田刺殺陸石夫的來龍去脈,更曉得「範輕舟」成了北幫的頭號敵人,機會忽至,尤西勒豈願錯過。

可是,田上淵肯向參師襌和尤西勒透露的,必有保留,絕不告訴兩人曾在「範輕舟」手下吃過大虧。於田上淵來說,是醜事不出門,沒想過可使尤西勒錯判形勢,成為他致敗的重要因素。

在正常的情況下,要殺尤西勒般的高手,例如單對單的在北裏遇上,縱然龍鷹有此心,仍力有未逮,尤西勒可輕易利用人逼車擠的現況,打不過時借勢遁逃。即使龍鷹窮追不舍,尤西勒只要逃進北幫的分壇,龍鷹須望門興嘆。

現在龍鷹不但將尤西勒引進可放手拚搏的廣場空地,誘出對方行險之心,還營造了尤西勒既不願離開,亦不能離開的絕局。

如能幹掉「範輕舟」,初來甫到的尤西勒立成名動西京的風雲人物,一夜成名,身價百倍。

昨夜還見到尤西勒藏身老田的賊巢內,今天忽成韋捷的隨從,可知向韋捷投誠,乃這天的事,不論動機,尤西勒想脫穎而出,必須在主子面前有出色表現,否則如何可得韋捷重用,所以尤西勒是沒得退避。

千載一時之機,握在龍鷹手內,非是尤西勒。

尚有個利於龍鷹的因素,就是尤西勒仍未從昨夜的「小三合」復元過來,至於尤西勒為何在未養好傷前,來為韋捷效命,原因不得而知,也沒知道的興趣。

笑聲倏止。

龍鷹雙目射出鋒銳的芒光,盯著馬背上的韋捷,以禮法言之,這般的直視,已屬犯禁,不過既然龍鷹不曉得對方是誰,事後可輕易開脫。

然而對韋捷來說,眼前惡徒正以下犯上,心懷不軌,令他下不了台,沒法不采取行動。

龍鷹一副完全不把韋捷放在眼內的神態,輕描淡寫的道:「既然知道本人為範輕舟,當知範某人有『玩命郎』之稱,爛命I條,不知死為何物。」

韋捷一眾手下,見主子受辱,不是拔刀劍,就是祭出鐧、矛、槍、鈀等各類兵器,洋洋大觀。

惟有尤西勒靜似淵海,沒有動作,但龍鷹感應到他在提聚功力,比其他任何人更有殺「範輕舟」的意欲。

眼前情況,是韋捷始料不及,本意純為折辱「範輕舟」,逞威風,肯定沒想過動手殺人,因大有顧忌。如鬧出沒法挽回的情況,他實難以交代,與武三思和安樂關系轉劣不在話下,並將外戚集團推至與武三思公然對立的位置。李顯雖然不會處決韋捷,但肯定失去對韋捷的好感,累及成安。

只恨韋捷被龍鷹逼得騎上虎背,又因手下們躍躍欲試,形成動武的氣氛,亦難咽下這口氣,一時間,理性讓路,暴喝道:「上!」

眾人等的正是這句話,紛紛從馬背躍起,投往龍鷹,兩人翻下馬來,護在韋捷馬首前,尤西勒是其中之一。

龍鷹晉入魔種空靈剔透的狀態,落在旁觀者眼裏亂似沙場的狀況,在他的感應網上卻是先後有序、方位分明,至乎在洶洶敵勢裏理出進攻退守、相對上最有效的徑路,於敵人的天羅地網上,掌握對方的空隙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