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四章 謀定後動

龍鷹離開因如坊,朝東市和興慶宮的方向走,不入東市,改朝北行,抵達龍首渠南岸,到了約定地點,宇文朔早來了。

宇文朔撐著小船在等他,龍鷹登船後,宇文朔遞上竹笠,讓他戴上。小船開出,往西走。

漫空煙雨下,宇文朔坐在船子中央,問道:「清楚時間了嗎?」

在竹笠的暗影裏,宇文朔的面容格外古奇魁偉。

龍鷹說出因如坊開張的良辰吉時,笑道:「甚麽擇日擇時,肯定全無作用,誰不擇日擇時,成功者固有之,失敗的也不少,可見成敗仍看運數。」

宇文朔沉吟片刻,點頭道:「事實確然如此。」

接著問道:「範兄和榮士的交情是怎樣來的?」

龍鷹從容答道:「是舊識,在大江一些場合見過幾次面。」

宇文朔道:「榮士出身南方士族,怎會幹起賭坊的生意?且是西京歷來最大的賭坊,更出奇的是美女如雲,這麽多年輕貌美的女子,是從哪裏來的?」

龍鷹訝道:「宇文兄也像我般曾到過坊內去?否則何知內裏美女如雲?」

宇文朔啞然笑道:「何用到坊內去看?坊內的姑娘如一般人的生活,總有拋頭露臉的時候,出來添衣治裝,購買胭脂水粉,又或品嘗地道美食,惹得議論紛紛,未開業已先聲奪人。」

說話時櫓槳輕撥,小船於交匯處,左轉進漕渠。

雨愈趨綿密,於此天氣下遊城,別有一番醉人滋味。

龍鷹趁機問道:「因如坊的姑娘們住在哪裏?剛才在坊內不覺有供她們住宿的地方。」

宇文朔道:「因如坊在北裏的位置,得天獨厚,比秦淮樓更優勝,因北裏靠漕渠,可用上河道的方便。坊內人員的住宅,就在北面崇仁裏龍首渠北岸,榮士一口氣購下十多間宅第。舟船往來,輕松便捷。」

龍鷹道:「怎可能呢?」

宇文朔淡淡道:「若經長期籌劃,便非不可能,現在是轉讓。」

龍鷹曉得因香霸鋒芒過露,令宇文朔動疑,問道:「宇文兄如何看這個人?」

宇文朔道:「早在榮士偕武三思買下翠翹樓,我便留神他,他的財力從哪裏來,到現在仍是個謎。範兄又怎瞧他?」

龍鷹道:「翠翹樓背後的大老閱,與榮士當脫不了關系,至乎是同一人,小弟甚至想過榮士與大江聯有一定的關系,只是沒有證據。」

這番話不能不說,試問天下間,誰有這般的人力物力,先有翠翹樓,後有因如坊。

聽得龍鷹這麽說,宇文朔似松了一口氣的微微頷首,道:「範兄的猜測,合乎情理,但如非範兄一直與大江聯周旋,不容易聯想到他們去。」

要取得宇文朔的絕對信任,是沒可能的,但起碼須令他不懷疑自己,找不到破錠。

宇文朔仰首觀天,道:「這樣的天氣,對行刺的一方有利。」

目光落往龍鷹臉上,道:「範兄有多少成把握?」

龍鷹從容道:「不低於九成,此為最難得的機會,既可掌握陸少尹的行藏,又可藉鞭炮燃點作掩護,且一石數鳥,同時打擊武三思、小弟和以韋溫為首的地方勢力,掀起天大風波,老田則趁機混水摸魚。何況老田以為只舉手之勞,怎想得到有我們在旁?最誘人的機會,是最危險的陷阱。」

宇文朔道:「在下並非懷疑少尹的武功,可是從田上淵力能搏殺陶過於長街的驚天手段,此人當有奇功異技,能使武功強如陶過者,亦被他殺個措手不及,當場飮恨。」

言下之意,就是陸石夫的武技是在陶過之下,縱有預防,該好不了多少。問題在陸石夫不能向護駕高手發出預警,那時人人打足精神,目光灼灼的監察四方,陷阱再非陷阱。

龍鷹淡淡道:「他懂『血手』。」

宇文朔愕然道:「範兄意何所指?」

龍鷹道:「上次匆忙,很多事沒解釋清楚。」

接著實話實說,藉妲瑪所知,說出田上淵的來龍去脈,以及大明尊教的「明玉」和「血手」、光明和黑暗兩大絕學,並解釋「血手」的特點。

最後道:「直到現在,世上恐仍未有能破『血手』的武功,故此那晚小弟只能坐看田上淵脫身逃掉,亦不可能困得住他。所以今次我們只將目標定在為妲瑪夫人取回本屬她教派之物,玉成她的心願。」

宇文朔道:「就這麽一個理由?代價可能非常高昂。」

龍鷹心忖「山人自有妙計」,只恨沒法說出來,避重就輕的道:「是值得的。據妲瑪夫人透露,五采石對修煉其教『明玉』或『血手』,有神奇效用,且可治愈任何嚴重內傷。田上淵得五采石隨身,等若成了沒人殺得死的惡魔,如虎添翼。奪去他的五采石,與取了他半條人命無異,對他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故此,即使他猜到是小弟幹的,我仍認為是值得的。當然I.小弟不會以本來面目去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