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八章 難念的經

「範先生!」

陸石夫來不及答龍鷹的問題,與龍鷹一起朝來騎瞧去。

七、八騎馳至馬車後,散開,三騎續往前走,越過馬車,到車頭前的位置勒停,余騎留在車後,其中一人飛身落馬,自有股趾高氣揚的意態,赫然是久違了的武延秀。

看他春風得意的神態,龍鷹立即聯想到太子李重俊的日子並不好過,因如李重俊得寵得勢,將輪到武延秀噬臍莫及,悔恨當初舍李重俊、投公主的不義行為,致與李重俊反目。

同時頭痛起來,為應付蕩女公主煩惱。在西京,安樂是絕不可以開罪的人之一,否則他的賣香大計,立即泡湯。

武延秀神氣的來到兩人身前,抱拳道:「範先生到西京來,怎可以不知會延秀,讓延秀可盡地主之誼。」

又向陸石夫道:「陸大人好!」

武延秀這個過氣的「神都小霸王」,比前成熟,盛氣而不淩人,至少保持著表面的客氣。

從他的態度,可知視陸石夫為他武氏的人。

龍鷹將橫懸心裏的問題,現時的大宮監究是何人暫擱一旁,收攝心神,正要說話,陸石夫搶先他一步道:「淮陽公是湊巧路過,還是特來找範爺?」

龍鷹暗贊陸石夫機靈,怕他不曉得武延秀從「王」給降至「公爵」,故意說出來,避免雙方尷尬。

沒想過武氏子弟仍未回復以前的爵位,不過虛名虛位有屁用,看張柬之等五王的遭遇便清楚。

武延秀道:「今早從大相處得悉範先生到西京來,立即報上公主,公主知道後非常歡喜,著延秀立即來請先生往芙蓉園去。」

芙蓉園是曲江池東南的園林勝景,皇室的禦花園,看來已被安樂「占領」。當年龍鷹到長安,入住曲江,對芙蓉園印象深刻。黃河幫陶家的芙蓉莊,位於芙蓉園邊緣,是太宗李世民贈陶家的大禮,以表彰黃河幫扶持他登位的大功,芙蓉莊之名肯定是李世民改的,否則怎敢犯「芙蓉」兩字之忌。

太平公主的「望江山莊」,位於池北高地,景觀極美,盡覽曲江之勝,昔日長安之行,龍鷹與小魔女主婢入住,度過了幾天甜似蜜糖的好時光。

龍鷹道:「淮陽公千萬勿與小弟計較,輕舟前天才到,人生路不熟,不是不想向你老兄請安問好,而是求見無門,須安頓好後再想辦法。」

武延秀笑道:「怎敢怪責範兄,大家老朋友嘛!」

接著誑道:「想不到陸大人與範兄是舊識。」

陸石夫從容答道:「在洛陽時一見如故,今次是奉大相之命,請範爺與大相會面。」

龍鷹心裏求神拜佛,希望武延秀聞武三思之名,放他一馬,遲些去見安樂,怎都比立即去見蕩女好,拖延得多久,就拖延多久。

武延秀為難的道:「大相若曉得是因公主之故,該不成問題。延秀保證範兄與公主說話後,立即送範兄到隔鄰的大相府去。」

名位和實權,武三思揀選了後者,連府第也稱為「相府」,可見他威權之盛。

知無法推辭,武延秀弦外之音,即使是武三思,亦須讓安樂一步。

與陸石夫交換個眼神,點頭道:「依淮陽公的意思辦。」

武延秀可以交差,喜動顏色,使人讓出一騎,讓龍鷹代步。

馳出一段路後,武延秀墜後少許,與跟在後方的龍鷹並騎而走。

街上人多車多,特別近西市這段路,故跑得不快。

武延秀客氣的道:「延秀有個感覺,範兄乃吃軟不吃硬的好漢子,如範兄不高興,未必請得動範兄,那公主會很不開心。」

龍鷹可想象安樂多麽難伺候。

他愈來愈不明白武延秀和安樂的關系,當年在飛馬牧場,武延秀表現出正常的嫉忌,現在則連呷醋的能力似都失去了,還不知多麽因自己肯答應去見公主而欣慰。武延秀比任何人更清楚安樂的荒淫,因他自己本身正是公開的情夫,安樂且為他的堂嫂,是筆糊塗帳。

凡事有弊亦有利,瞧你從哪個位置看。

當日為安樂出頭,應付二張的挑釁,組織馬球勁旅,成為了台勒虛雲發動陰謀的千載良機,慘痛收場,扭轉了政局。

可是純從與安樂和武延秀的關系看,「範輕舟」忠肝義膽、不畏強權,敢在安樂孤立無援的一刻,伸出援手,是患難見眞情,至少安樂和武延秀都是這麽的想。

於苦難裏建立起來的交情,牢不可破,「範輕舟」因而付出代價,被逐離城。現在安樂成為韋後、太平公主外最具影響力的女人,龍鷹得以收割成果。

唯一願望,是安樂的報酬非是奉上她的蕩女之軀,否則他將比符太處於更不利的位置,無從拒絕。

龍鷹邊動腦筋,邊道:「勿要擡舉小弟,我只是個出來混的江湖人,看不過眼的事就去管,不曉得秤自己的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