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斑斕的印象(2)(第2/3頁)

在大學與我同宿舍的好友桑潔生了個女兒,滿月時請我去。

我仍然孤身前往。

我知道桑潔的丈夫自從婚禮之後便常常向他的單身朋友誇耀妻子有個美麗單純的女同學,於是這次滿月酒席上坐了不少單身俊傑。他們紛紛向我搭訕敬酒,我禮貌地應付著,頗覺招架不住,有點想提前撤退。桑潔知道我從不和男孩子約會,於是常常會出面替我抵擋,最後搬出丈夫去接招。其實那些都是相當有教養的男人,並不死纏爛打,只是神色間有些遺憾罷了。

宴席散後,桑潔對我說:“以前覺得你仗著自己漂亮就神氣得那樣,那麽多好看的男孩子約你你都不去,現在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了。你也不是百合,沒看過你約女孩子。我就納悶了,你到底是怎麽回事?獨身主義?”

我微笑著搖頭。

我只不過是在尋找一匹馬。】

一個月後,李叔垣風塵仆仆地回來。他心情舒暢,神清氣爽,在家休整了兩天,便回到醫學研究所上班了。在他的領導下,卡在一個小瓶頸的新課題突飛猛進,進展神速,讓許多人都很驚喜。

當秋天到來,他的課題完成了研究階段,不需再廢寢忘食,日夜加班,可以休息兩天了。

這天晚上,他接受了一家專程從魔都趕來的時尚旅遊雜志主編和總策劃的邀請,與他們共進晚餐。雙方相談甚歡,吃完飯後又到旁邊的清吧坐了一會兒,然後主編與總策劃才心滿意足地告辭離開。

李叔垣沒走,和專程趕來的清吧老板聊了一會兒。老板的母親前兩年罹患絕症,幾度病危,後來托人求到李叔垣那裏,被他妙手回春,挽救了生命。現在他母親不但沒有了病痛,每天還要去跳廣場舞,活得特別開心,讓他每次看到都對李叔垣無比感激。但李叔垣從不接受私人紅包,因此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去感謝。今晚聽店長打電話告訴他說李叔垣來了,他立刻中斷在外的應酬,開車趕回來,向李叔垣再三表示自己的謝意。

李叔垣笑著問了問他母親的情況,然後擺擺手示意不用多禮,那都是身為醫生應該做的。為了擺脫老板的喋喋不休,他指了指放在店堂中間的三角鋼琴,“那個可以彈嗎?”

老板轉頭看了看,連忙點頭,“當然,當然,李大師請。”

李叔垣微微一笑,起身走過去,坐到琴凳上,打開琴蓋,試了幾個音,便隨手彈了起來。

【這天晚上,我加班趕完一份策劃案,打算隨便在街上吃點東西再回家。

公司附近有一家清吧,以前路過時常常看到,我卻從來沒有進去過。今晚不知怎麽的,我不由自主地擡腿走了進去。

清吧很小,有種溫馨的味道。幽黯的燈光下,三兩個人圍著小圓桌低聲說話。悠揚的鋼琴聲輕輕撒落在整個空間裏。

我比較喜歡這樣的地方。以往跟著公司裏的同事聚會,總是會去吵吵嚷嚷的迪吧或ktv。我從頭到尾都只想捂耳朵,覺得從大腦到身體的每個細胞都難受極了。

服務員帶我到一個角落坐下,讓我看桌面上的玻璃壓住的簡易酒水單和菜單。我看了一下,點了一份雞腿飯。

等服務員離去,我隨意打量著內部的裝飾。鋼琴的聲音越發動聽,我轉頭看過去。橙黃的燈光下,琴師微閉雙眼,陶醉在自己的琴聲裏。

不知為什麽,我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我忍不住站起身,走到鋼琴旁邊,出神地看著他。

他似乎感覺到了,驀地睜眼看向我。他不說話,琴聲仍然從他靈活的十指下流瀉而出。他看著我,那種神情讓我非常熟悉。

是……是我夢裏的那匹馬。

我頓時呆在那裏。

一曲終了,他停下手,看著我,依然不說話。

“會彈《月光》嗎?”我輕聲問。

他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雙手輕輕放上琴鍵,幽靜輕飄的樂聲響了起來。

我站在那裏,聽著熟悉的旋律,仿佛重又置身在那無邊無際的原野上,向著遠山奔馳。

我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始終膠著在他身上,他也一直靜靜地看著我。燈光落在他的白色毛衣上,紅、橙、綠、藍,卻都只是色彩本身,一掠而過,染不上他的衣服。在五色彩燈裏,他的臉仍然是純粹幹凈的,眼睛像清泉,靜靜地朝我淹過來。

我仿佛看見那匹白馬又回到我身邊。我們一起向遠山奔去。我心裏感到無比的快樂與安寧。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飄散,他收回手。

“謝謝。”我凝視著他,向他微一躬身,輕聲說,“謝謝。”

我慢慢退回座位,坐下,拿起水杯喝一口。他用目光將我送回,然後又彈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