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險境(1)(第2/2頁)

想著以前與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暗自嘆了口氣。直到子時過去,夜色已深,他才閉上眼睛,努力睡去。

下半夜,忽然天降大雨,伴著冷冷的秋風,很快就把營地裏的火堆和火把全都熄滅,只剩下幾只馬燈。擔任值夜主官的人是信國公世子常允達,接到稟報後立刻下令點燃所有防水防風的馬燈和氣死風燈,務必保持營地裏的照明,防止有人潛入。

大雨一直下了半夜,直到清晨雨勢也沒有減弱,粗壯的雨柱傾瀉而下,嘩嘩地打在草地和土路上,讓地面變得綿軟泥濘。他們都是騎馬而行,並沒有馬車,因而速度方面不是太受影響,只是風雨如晦,視野變得模糊,遠處的情況不太容易分辨,必須多派斥候出去偵察才行。

英國公起身後,聽兒子說到外面風雨交加,只怕路途難行,不禁有些憂慮,“道路難行,問題還不大,但是咱們要去往承德,必須渡過閃電河。若是大河漲水,沖垮橋梁,那就麻煩了。”

這條河古稱濡水,是欒河的源頭。若是枯水期,水流淺緩,人畜都可涉水而過。若是豐水期,水深流急,就只能從橋上過。以前河上只有寥寥幾座木橋,相距甚遠,有時會被夏季的洪水沖垮,後來本朝的開國皇帝將皇家圍場設在北方,每年都要從此過,就專門派工匠架設了一座堅固的拱形石橋。

照理說,現在已經秋季,不可能有多大的洪峰,更不可能沖垮這座石橋,可就怕敵人遂意破壞。英國公未雨綢繆,昨天就派了一個千人隊趕去守著石橋,本以為萬無一失,可今天暴雨一來,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有些不安起來。

梳洗過,用完早膳,英國公命常允達派出的斥候小隊就趕回來了。可以確認,他們前行路上的閃電河漲水,沖垮了附近河道上的所有木橋和石橋。如果繞路而行,找到有橋的地方,或是等洪峰過後重新搭建木橋,都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

他們宿營的地方並不是一馬平川,而是進入了山區,只不過山勢平緩,山與山之間的谷地很開闊。在這樣的地方想要聚攏群獸,形成獸潮,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英國公並不是太過擔憂。只是想一想昨天隱約出現的馬匪,他還是皺了皺眉。

北方的馬匪人員復雜,流放的重刑犯、軍隊的逃兵、部族內訌而失敗的逃亡者、遭受天災人禍而破產的牧民、被官府欺壓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來歷不明的獵人、天生的惡棍、被家族或組織等各種勢力驅逐或加害的棄子等等,什麽民族都有,漢人、蒙古、瓦刺、韃靼、突厥、女真、高麗、羅刹,幾乎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他們精於馬術,在原野上來去如風,秋高馬肥時南下,春暖花開時北上,搶劫一切對他們有用的東西,糧食、武器、牲畜、鹽、茶葉、布料、日用品,還常常擄掠人口,將女人和小孩留下糟蹋,青壯年強逼入夥當炮灰或賣給北方部族做奴隸,遇到反抗便大開殺戒。他們人強馬壯,縱橫草原,官軍很難找到他們的巢穴,平時也無法圍剿他們。

通常來說,每支馬匪都有相對固定的地盤,除非有意尋仇,否則很少有馬匪到另一支馬匪的地盤去殺人搶劫,此時在左近出沒的馬匪卻多達十余支,這種情況很不正常。

除了從草原跟來的馬匪,還有盤踞在這一帶的山賊,平時他們根本不敢跟官軍正面硬碰,現在也有了種種異動,讓英國公、安國公、信國公等浴血沙場多年的老將們都有不好的預感。

他們商議一番後,一起走進皇帝所住的王帳,向他匯報當前的情形和相應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