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證據

喬納斯驚醒過來,發現自己還躺在深淵滑翔機裏,漂浮在西太平洋的海面上,隨著波浪上下起伏。陽光穿過球形的聚碳酸酯玻璃艙,直射進他的雙眼。

哪裏還有喜久號的影子?

原來是個夢。他想著。醫院……特麗……都是夢。

喬納斯盯著自己的雙手,上面沾滿了早已幹涸的血漬。他感覺到了頭上撞出的包。

我暈過去多久了?幾小時?還是幾天?

身下,海水映照著陽光,泛起金燦燦的波紋。喬納斯又望向那蔚藍海洋的深處,就這麽望著……等待著巨齒鯊出現。

他知道它就在下邊。

他知道它正沖他來了。

那泛著白光的皮膚越逼越近,然後是它的鼻子,帶著來自地獄的微笑。這個白色魔鬼從他身後鉆出水面,張開它的血盆大口,一口鋸齒般的尖牙頓時展露無遺,整個罩在他的頭頂……那張漆黑的巨嘴如同一個黑洞,想要把他徹底吞噬——

*  *  *

“啊!!!”

喬納斯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坐在床上,睡衣已被汗水浸透。醫院病房裏只有他一個人。電子鐘上的時間是半夜12點06分。

原來是個夢。一個噩夢。

喬納斯又躺了回去,床單濕漉漉的。他盯著天花板,強迫自己慢慢做了一個深呼吸。

恐懼感消失了。他一下子覺得好多了,燒也退了。應該是藥起效了吧……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終於清白了。但我餓了,他想道。

他穿上睡袍下了床,拔下輸液管,坐著輪椅來到空蕩蕩的走廊。護士站裏一個年輕的軍警正在和小護士們調著情。

“泰勒先生……您醒了。”

“我餓了,哪兒有吃的?”

“自助餐廳要6點才開門呢。”護士說。

那名軍官在一個棕色的紙袋裏找著:“我這還有個潛……三明治。先吃點這個吧。”

喬納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三明治,嘴裏卻在推辭:“不用了,我也沒那麽餓——”

“吃吧,挺好吃的。”

“那好吧,嗯,謝謝。”喬納斯接過三明治,大嚼起來,覺得自己像是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味道真不錯。”他咽下一大口三明治,忙不叠地說道。

“在這個破島上,意大利潛艇三明治可難搞到了,”軍警說,“我只知道一家店賣這玩意兒,還是在島的另外一頭。我和我哥們兒一周要去一次,找找家鄉的感覺。我搞不懂他們為啥不在基地附近也開一家。對我來說……”

他還在那兒自顧自地說著,可喬納斯根本沒聽,因為他被電視上正播出的新聞給吸引住了。

“不好意思,”喬納斯說,“能把聲音調大點嗎?”

軍警掐住了話頭:“沒問題。”說著就調大了電視音量。

“……14頭領航鯨及20多條海豚在塞班島北海岸擱淺了。不幸的是,在救援人員趕去海灘將它們推回大海之前,它們中的大部分已經死亡。下一條消息……”

喬納斯把電視聲音又關小了:“塞班島,是在馬裏亞納群島北部的中心,對嗎?”

軍官點了點頭:“沒錯,先生。正是群島鏈中的第三座島。”

喬納斯挪開視線,靜靜思考著。“謝謝你的三明治。”

他轉過身,轉著輪椅朝大廳駛去。

西太平洋

塞班海岸線8英裏處

夜色中,皇家貨輪聖高隆巴號劃破幽暗的海水,行駛在西太平洋上。聖高隆巴號全長455英尺,重7800噸,兩個月前於英國出港,目前正駛向南非附近的阿森松島、加那利群島以及聖赫勒那島,之後將沿亞洲海岸繼續航行。船上載的大多是貨物,此外還有79名乘客,他們大多是在日本上的船,準備前往夏威夷群島。

特迪·巴多站在船頭的主甲板上,望著最後一抹如血殘陽消融在西邊的天際間。特迪是船上的大副,法國——葡萄牙裔,今年剛30歲,負責照看船上運送的8匹阿拉伯牡馬。這群馬中有兩匹是種馬,值一大筆錢,剩下的6匹也都獲得過國家獎章或是勛級會獎章。

特迪走近了馬廄裏的第一間柵欄,裏邊拴著一匹3歲大的黑色牡馬。他拿出一根胡蘿蔔喂到它嘴邊,他很喜歡照料動物,但其實說實話,他只是喜歡這個最輕松的活罷了:“小家夥,今天晚上感覺怎麽樣?我打賭你一定想在船上跑上幾圈吧,嗯?我也想把你放出來啊,可惜他們不準啊。”

馬兒搖了搖頭,看來有些焦慮。

“怎麽了?連胡蘿蔔也不愛吃了?”

這時,其他馬也開始不安定了,不是原來繞著小圈來回走動,就是後腿著地前腿撲騰。不出幾分鐘,所有的馬都躁動起來,鼻子重重地著粗氣,彎著背蹦來蹦去,還不住把頭往木柵欄上撞去。

特迪大副從後袋裏扯出對講機,呼叫道:“我是巴多,當前位置船首主甲板。速派馴馬師過來,牡馬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