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30 日(第4/13頁)

一想到又死了一條鯨魚,安納瓦克心頭湧起莫大的悲傷,他怎麽也沒法因為它們的行為而恨那些動物。在他眼裏,它們還是原來的樣子—神奇的生物,需要保衛和守護。

“它是怎麽死的?”他問道。

帕姆雙手一攤:“我認為是死於一種感染,費尼克對成吉思所做的診斷也一樣。但滑稽的是,我們在這些動物身上發現了一些它們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的東西。”他指指他的太陽穴,用食指畫了一圈。“費尼克在它們的大腦中發現了凝塊,準確地說,是在腦骨上,腦漿和頭蓋骨之間有出口。”

安納瓦克傾聽著。“是血塊嗎?兩只動物都有嗎?”

“不是血,雖然我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費尼克和奧利維拉都認為噪音是鯨魚反常行為的原因。在沒找到其他證據之前,他們不想談,但費尼克有段時間堅決認為這是聲呐試驗的後果……”

“SURTASS LFA(低頻主動聲呐列陣感應系統)嗎?”

“沒錯。”

“不會吧!”

“我可以問問你們在談什麽嗎?”戴拉維插問道。

“幾年前美國政府給了海軍一個特殊授權,”帕姆解釋道,“批準海軍使用一種低頻聲呐來測定潛艇的位置。它叫作 SURTASS LFA,一直在進行試驗。”

“真的嗎?”戴拉維驚叫道,“但是,海軍也得遵守哺乳動物保護協議呀。”

“每個人都有義務遵守各種協議,”安納瓦克淡淡地笑著說道,“當然也有各式各樣的後門可走,美國政府可以公開抵制 80% 想控制全球海洋的誘惑,但 SURTASS LFA 卻是被允許的。美國總統允許海軍不受任何協議的束縛,因為這種新型設備已經耗資 30 億美元了,主事者保證這樣做不會傷害鯨魚。”

“但聲呐對鯨魚是有害的,每個傻瓜都知道此事。”

“可惜沒有充分的證據可以證明。”帕姆說道,“從前只證明了鯨魚和海豚對聲呐的反應特別敏感,但還不能明確說明它對它們的獵食、繁殖和洄遊行為有何影響。”

“可笑,”安納瓦克氣呼呼地說道,“180 分貝以上的噪音就會震破鯨魚的鼓膜。而這種新型設備的每個水底喇叭造成的噪音是 215 分貝,全部的信號強度加起來甚至更高。”

戴拉維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那……動物們怎麽辦呢?”

“這正是費尼克和奧利維拉想到這個噪音理論的原因。”帕姆說道,“幾年前海軍的聲呐試驗就造成了世界各地的海豚和鯨魚擱淺,甚至死了好幾條鯨魚。全都是大腦和內耳骨嚴重出血—這是典型的強噪音傷害。環保團體每次都發現,這些死亡案例的直接影響範圍內正巧是北約組織的演習地點。你去找海軍抗議吧!”

“他們否認?”

“海軍多年來都在否認有任何關聯,如今不得不承認至少有幾樁案例他們絕對有責任。關鍵是,我們掌握的案例還是太少了。我們只知道死鯨身上的傷痕,各有各的理論。比如,費尼克相信,海底噪音也能導致集體瘋狂。”

“無稽之談,”安納瓦克咕噥道,“噪音只會讓動物們失去方向感,不會突然襲擊船只,只會擱淺在沙灘上。”

“我覺得費尼克的理論值得考慮。”戴拉維說道。

“是嗎?”

“為什麽不呢?動物們瘋了。先是只有幾條,然後集體患上精神病,而且愈來愈多。”

“麗西婭,別胡說!我們知道,當北約組織施行過巫咒之後,鴨嘴鯨擱淺在加納利群島海灘上,有哪一種動物對噪音的反應比鴨嘴鯨還敏感嗎?它們驚慌失措,離開原始棲息地之後,就會不知如何是好,它們全都擱淺在沙灘上。難道鯨魚會回避噪音?”

“或襲擊肇事者。”戴拉維固執地反駁道。

“哪個肇事者?帶有推進器的橡皮艇嗎?請問那樣怎麽可能吵到鯨魚?”

“或許有其他噪音,水下爆破?”

“這裏沒有。”

“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萬一錯了,你能承受後果嗎?”

“這是你講的!”

“此外,數百年前早就出現過擱淺案例了,也是在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沿海。那是一則古老的傳說……”

“我知道。每個人都知道。”

“還有什麽?印第安人也有聲呐嗎?”

“見鬼了,這和我們的話題有什麽關系?”

“關系很大,不能胡亂將鯨魚擱淺和意識形態掛鉤……”

“這麽說我是胡說了?”

戴拉維氣沖沖地望著他,“我想說的是,集體擱淺不一定非要和人類噪音有關,反過來噪音也可能造成其他影響,而不一定是擱淺。”

“嗨!”帕姆擡起雙手,“你們別再吵了,如今費尼克也覺得他的噪音理論有漏洞。好吧,他傾向於這是集體瘋狂,可是……你們有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