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8頁)

特雷一直待到將近半夜才回去。我不知道他最終有沒有寫完那篇赫胥黎的論文。我猜沒有,因為他第二天缺席了大部分的課,剛過中午就出現在了我們的門前,手上提著從奧馬利買來的午餐——數不清的洋蔥圈和三個大得驚人的三明治。他沒有剃須,看上去和我一樣昨夜幾乎沒怎麽睡。

“又翹課了嗎,科爾曼同學?”我微笑著問道。

“我的女朋友就要出發改變時間線了,到時候又有誰會知道我上了一節課就早退了呢?”

說的有道理。

“你父母會怎麽說?埃斯特拉呢?”

“我告訴他們昨天你外婆的情況惡化了,我得陪著你。這可不是撒謊,”他又說道,“我猜我爸讓我訂的鮮花就快送來了。”

我們和科納一起坐了下來吃午餐。腌牛肉黑麥面包是科納的最愛,可他今天看起來卻沒什麽胃口。吃完午飯,我們三個總結了一下整個行動計劃。“你盡量跟著她,”科納說,“但也要準備一個後備計劃。凱瑟琳混進人群後你可能會找不到她,這不是不可能發生。”

科納說得對。世博會自五月開幕至十月閉幕期間,平均每天接待十二萬訪客,相當於一座迪士尼樂園每日遊客數的三倍。相比之下,世博會的面積還比迪士尼要小得多。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能牢牢盯住凱瑟琳的概率實在不高。

“我會盡量不跟丟,”我說,“但若是出了什麽閃失,我知道她會在十點十五分的時候隨市長帶領的代表團去登摩天輪。午餐後,她會進城開會,那個會場在世博會期間承辦了很多大型會議——也就是現在芝加哥藝術學院的前身。”

“沒錯,”科納接道,“那個地方被稱為附樓大會堂。但要去那兒你就不得不利用芝加哥當時的公交交通。我知道你已經讀了不少時研會關於那個時代的資料,但我還是希望你別離開恒定點太遠。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麽不測,你還能回來一趟再重新出發。”

他說的有道理——我們的機會不止一次。如果我跟丟了凱瑟琳,怎麽也找不到她,倒不如回到恒定點再重新試一次。不過,二次穿越也意味著會有兩個版本的我在會場上走來走去,那會使事情更加復雜。我不希望將這個任務拖得太久,科納和特雷也是同樣的看法。目前來說,凱瑟琳的這座房子還處於良好的保安系統警戒之下,可我們之中誰也沒持有什麽防身武器。我本人是堅決的控槍派,但一想到西蒙以及索爾的其他走狗們都揣著槍行動,我們卻手無寸鐵,這多少令人不安。更別說特雷的父親曾經說過,賽勒斯教裏不乏一些有權有勢的人物。

我和科納整個上午都在反復翻閱凱瑟琳在10月28日那天的考察日記,希望從一些細節中推斷出她所下榻的酒店以及當天的行程安排。等特雷到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放棄了努力——凱瑟琳沒有提到特定的酒店名稱,只是說起住的地方離會場很近。我們知道她首次來到芝加哥考察時住在帕爾默酒店,可光知道這個並不管用,畢竟被殺的是第二趟來考察的那個凱瑟琳。除此之外,我們還想知道一些別的信息,我暗暗埋怨自己沒有趁她在的時候及時問她。

我剛拿起一片熏牛肉,突然想到我可以穿越回昨天去問問凱瑟琳這些問題。但科納卻斷然否決了我的提案:“你能保證你不會提醒她那天將會發生什麽嗎?”

我本想撒個謊,但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我不能保證,科納。但那又怎麽樣呢?我為什麽不能警告她?或者我為什麽不能警告自己別出門去?現在的時間線已經那麽糟糕了,我稍微改動一下又如何呢?再說我也不介意稍微承受一點矛盾記憶。”

科納生氣地搖了搖腦袋。“你以為凱瑟琳當時為什麽讓我上樓去,凱特?不管發生什麽事,你才是我們的優先保護對象。看到凱瑟琳消失,我心裏會好受嗎?可至少我還能安慰自己這不是最後的結局——至少等我看到你走進屋裏後,我知道我們還有反擊的機會,”他繼續說道,語氣稍稍溫和了些,“這就是我的重點。就算我們想辦法躲過了昨天的一劫,接下來他們估計就直接沖進屋裏來了。如果我們提醒了凱瑟琳,她幸存了下來,但你卻出了什麽意外的話——凱特,沒有你,我們就沒有讓一杆(1)的機會。然後凱瑟琳會死,蘭德會贏得最後的勝利,我們剩下的人只能無能為力地眼看著索爾任意篡改這個世界。”

我不太懂“讓一杆”具體是什麽意思,但特雷在一旁點點頭。“嗯,這就解釋了為什麽她當時明明看到我開車回來了,還是將圓掛件遞給了西蒙。她怕我還沒趕到,西蒙就把凱特的那塊圓掛件給扯下來了。她是在幫你拖延時間,這樣你就有可能擴大保護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