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樹說的話(第4/4頁)

“特裏斯坦,特裏斯坦·索恩。”他覺得這個男人有權得知自己的真實姓名。

兩人握了握手。雨越下越猛,小路都成了河流,馬只得以最慢的速度前行。滂沱大雨就像最濃厚的霧,完全遮蔽了視線。

“有一個男人,”普萊默斯勛爵大喊著讓聲音穿過雨幕,以防字句被狂風從嘴邊吹跑,“他高高的,長得有些像我,但是更瘦,有點像烏鴉。他的眼神看似無辜呆滯,實則暗藏死亡。他叫賽普蒂默斯,是我父親的第七個兒子。你要是看見他就跑開躲起來。他和我有過節,是沖我來的,可你要是擋了他的道,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或借你之手殺了我。”

一陣狂風將雨水灌進特裏斯坦的脖子。

“你不可能見過比他更危險的人。”

特裏斯坦默默地凝視著大雨和漸漸聚集的黑暗,路面越來越難看清。老大再度開口:“要我說,這場暴雨不太自然。”

“不太自然?”

“或者說勝於自然,超越自然。我希望沿途能遇上個客棧。馬兒要歇息,我也想要張幹爽的床、一爐溫暖的火和一桌好菜。”

特裏斯坦連連稱是。他倆並排坐著,濕成了落湯雞。特裏斯坦掛念著星星和獨角獸,她現在該是又冷又濕。他擔心她的傷腿,一定顛簸得酸疼不已。都怪他,他心裏很不好受。

“我是有史以來最不幸的人。”當他們停下給馬匹喂食潮濕的燕麥時,他對普萊默斯勛爵如是說。

“你還年輕,又在戀愛,每個像你這樣的年輕人都是有史以來最可憐的人。”

特裏斯坦很好奇,普萊默斯勛爵是怎麽猜到維多利亞這麽個人的。他想象自己回到了石墻村,在客廳燒旺的火爐前,向維多利亞詳述自己的冒險歷程,可所有的故事聽來都有些平淡乏味。

從黎明起天色就陰沉沉的,而現在已近乎全黑。前方依舊是上坡。雨勢減弱了片刻,可隨即又變本加厲地傾倒下來。

“那兒是不是有燈光?”特裏斯坦問。

“我什麽都沒看到。也許是鬼火,或是閃電……”拐了個彎後,老大改口道,“是我錯了,的確有燈光,好眼力啊!小夥子。不過山裏也有些邪門的東西,但願客棧裏的人是友善的吧。”

馬匹撒腿跑起來,目的地近在眼前。一道閃電映照出兩側陡峭的山崖。

“我們真走運!”老大低沉的聲音宛如雷電轟鳴,“是家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