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重圍 14 開拔(第2/5頁)

“瞅瞅,他帶著阿爾法和先知又過來了。”男人說道。

一個女人加入進來:“他對她們比對自己人感興趣。”

佐伊飛快地轉過身,卻被派珀抓住胳膊,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你要忍受這些羞辱嗎?”佐伊問。

“跟我們自己的戰士開戰,對解放新霍巴特並沒有幫助,”派珀說,“而且,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贊德開始喃喃低語,重復著他聽到的詞語,就像這些詞是從他身上彈開去似的。“很長的路,”他一遍遍說著,“很長很長的路。”他的雙手起起落落,當他感覺到別人的憤怒時就經常會如此舉動。我忍不住轉身走開。莎莉用手捧住贊德的臉,低下頭用前額抵在他頭上,輕聲細語撫慰他脫離焦慮的深淵。

當莎莉讓贊德冷靜下來後,她回頭看著派珀低聲說道:“你要找個場合解決這些戰士對你的怒意。他們必須為你而戰,而不是與你作對。”

他面向莎莉粲然一笑。“我會選一個適當的時機。”他說。

*

自從自由島遭到攻擊後,抵抗組織一直承受巨大的壓力,但在西蒙的領導下,仍然牢不可破,組織嚴密。

經過兩晚的跋涉,我們穿過麥卡錫通道,這是中部平原與山區交界處的一條狹窄山谷。夜空十分晴朗,我們在通道頂端向下望去,能看到南方的大海。我們跳下馬來,讓它們在泉眼旁飲水。我從眾人之間走開來,盯著下方的海岸線。派珀跟在我身後。

“人們常說,大爆炸之後一切都被破壞了,”他說,“確實,我們都知道很多東西已完全毀滅。”

毀滅的形式多種多樣。山川被削平,變成一堆堆的礦渣和碎石。大爆炸之前的城市村鎮,成為屍骨遍地的廢墟。或者他曾見過的破碎的屍體,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是,你看看這景致。”他揮手指著我們下方,山谷間的巖石被山峰替代,更遠的地方,大海擁抱著海岸線,就像一個沉睡的愛人。

他轉身面對著我,目光一如既往,直接而不加掩飾。“有時我們很容易忘記,留下來的也並非都醜陋不堪。”

我很難與他爭辯,至少在大海面前不行,它對我們毫不在意。在派珀面前也不行,他的雙眼清澈有神,在黝黑面孔上發出淺綠色的光芒。他的顴骨棱角分明,下巴明晰突出。這個世界一直在告訴我,我們都是支離破碎的。但當我盯著派珀時,卻看不到一絲破碎的痕跡。

他用手撫上我的臉。我能感覺到他手指上的老繭,那是設捕兔陷阱和長期與刀鋒打交道結成的。他的手掌皮膚要柔和得多,我將臉貼上去時微微後縮,像吉普的臉頰一樣柔軟。

我猛然向後退去。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問。

“什麽都不想要,”他的兩道眉毛聚攏到一起,“我見過你因幻象苦苦掙紮的樣子,我清楚你看到贊德現在的樣子很不好受。我只是想安慰你。”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他,安慰對我來說並沒有用。命運想將破碎的人生強加給他,卻被他斷然拒絕,然而我在某種程度上早已破碎不堪,他根本無法理解。如果把我切開,從裏面冒出來的將是熊熊烈火,以及吉普在水缸中的幻象,還有吉普掉在發射井地面上的情景。有些事情,已經永遠無法修復。

我轉身離開,只留他一人在山坡上,四周是山脈崩塌形成的亂石。

*

我們花了一周時間才到達新霍巴特。一開始我們穿過阿爾法領地,但西蒙的偵察兵讓我們成功避開了阿爾法村莊和巡邏隊。我們主要在夜間行動,直到抵達新霍巴特南邊荒蕪的平原地帶,這裏已經沒有阿爾法人居住,我們才在白天進發。平原上呼嘯的寒風非常猛烈,吹得我雙目紅腫,嘴唇幹裂。這裏只生長著高高的鐵線草,我們剛一走過,腳印就被大風吹得了無蹤跡。冬天已經開始在這片大地上紮下了根。

我們穿過名叫特懷福德的小鎮,點起篝火,濃煙裊裊升上天空。在我們的帳篷裏,贊德緊挨著佐伊和派珀睡在他們中間,隨著寒風一起嗚咽。我沒有睡著,但並不是因為他的呻吟或者低語,而是由於他思想的沖擊。當我還是個小孩時,曾經有一只螞蟻爬進我的耳朵眼裏,我扭來動去又戳又挖都沒能把它弄出來,而且我能感到它在到處移動,它稍微動彈一下,都會在我腦袋裏被放大。對我來說,待在贊德身旁的感覺和那時一樣。

第二天中午時分,莎莉大聲喊派珀過去。她和贊德同乘一匹馬,跟在我們身後,兩邊各有一個衛兵。聽到她的喊聲,我們趕緊調轉馬頭騎回去,卻沒看到埋伏的跡象,也不像有什麽災禍,只有贊德一如既往神情恍惚,莎莉在他身後握著他的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