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枷神靈 (末日三部曲1)[1](第4/7頁)

你也不知道他在哪兒,麥蒂心想,但是也許你能幫忙找找?

回復來得迅速而又明了:

等等,我們要掀起軒然大波,造成巨大沖擊。

周日的早晨,有人敲門。

媽媽打開門,發現韋克斯曼博士站在門廊。

“我來回答你的問題。”沒有問候,他只是冷冷地說。

麥蒂其實並不感到奇怪。她看到新聞裏說節奏邏輯的股價在上周五一落千丈,以至於不得不停盤。機器交易被再次問責,不過還是有些人認為這是人為操縱的結果。

“幾年過去了。”媽媽說,“我覺得我們是朋友,可是戴維去世後,你連電話都沒打過。”

麥蒂最後一次看見韋克斯曼博士是在節奏邏輯公司辦公室裏的聚會上,當時他愉悅而又熱情,給麥蒂講述他跟她父親的友誼以及她父親對公司的重要性。

“我一直都很忙。”韋克斯曼博士說話時,都沒有看媽媽的眼睛。

媽媽閃到一旁讓韋克斯曼博士進來。麥蒂和媽媽坐在沙發上,而韋克斯曼博士則坐在她們對面的椅子裏。他打開放在咖啡桌上的公文包,掏出一台筆記本電腦,啟動之後便開始打字。

麥蒂實在忍不住了:“你在幹什麽?”

“同節奏邏輯公司的安全計算中心建立一條加密鏈接。”他語調清晰短促,還有些怒氣,似乎每一個字都不是按照他的意志說出來的。

然後博士把屏幕轉向她倆:“我們已經安裝了語言處理單元——不安裝顯然不行。這有什麽用呢?你對著攝像頭跟他說話,他會以文字形式答復你——不過他似乎更喜歡用表情符號來表達某些想法。我猜合成語音是你此刻最不願聽到的。

“也許會有些小毛病,因為模擬語言處理的神經模式還是前沿科技,不太成熟。”

“戴維?”

都是你的面容——由你組成的語言,對此我永遠不會厭倦。九月午後不願消散的天光,爆米花和熱狗的香味。緊張,你有沒有這種感覺?一生的承諾。不再有克制、猶豫、猜疑,一股溫柔旋入我內心,令我心滿意足。完美、溫暖、甜蜜。我願意,是的,我願意。

“爸爸!”

小巧纖柔的手指,仿佛分叉的觸須,努力伸進你曾漂浮的黑暗海洋。一笑萬古春。

我無法擁有你,你是一種缺失的存在,仿佛表達心意時,口中的舌頭無法避開的傷口。我一直都在想你想你想你,親愛的。

“他到底怎麽了?”

“他過世了,你當時就在旁邊,艾倫。你親眼看到了。”

“那這是怎麽回事?”

“我覺得你可以當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你最好說點我能聽懂的。”

屏幕上又出現一些文字:

位置與路由信息的統一;NP完備問題[2];三維布局;啟發算法;配合與性能;迷宮中的電子網絡、層次和流向。

“節奏邏輯提供了世界一流的大數據處理芯片。在工作中,我們經常面對的一個問題就是潛在的解空間過於龐雜,即便最快的計算機也無法有效地找到最優解。”

“NP完備問題。”麥蒂說。

韋克斯曼博士把目光投向她。

“爸爸給我講解過。”

有其父必有其女。

“沒錯,它們存在於各種各樣的實際應用中:電路設計、生物信息學中的序列比對、集的分割等。雖然這些問題計算機處理起來頗為麻煩,某些人卻能提出非常好的解決方案——盡管不一定是最優方案——而且所用的時間不長。戴維就屬於這類人,他的電路設計天賦連我們的自動算法都無法媲美,所以他才被看作是我們最寶貴的資源。”

“你說的是直覺嗎?”媽媽問道。

“算是吧。我們所說的‘直覺’通常指的是靈感和模式,無法明確表達的非科學經驗,因為它們不是我們主動感知到的。計算機非常迅速精確,人類卻正相反。但是人類有能力從數據中汲取見解,發掘出有用的模式。我們難以在純粹的人工智能中再造出這種能力。”

麥蒂感到一陣心寒。

“這與我爸爸有什麽關系?”

快些,再快些。一切都太慢了。

韋克斯曼博士避開麥蒂的目光:“我就要說到了。可我必須得給你們講明背景——”

“我覺得你就是在拖延時間,因為你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恥辱。

”韋克斯曼博士啞口無言。

好樣的。

輕輕幹笑一聲之後,韋克斯曼博士說:“她不耐煩了,跟你一樣。”

“那就趕緊說重點。”媽媽說。韋克斯曼博士被她聲音裏徹骨的寒意驚到了。麥蒂拉住媽媽的手,作為回應,媽媽也緊緊地握住麥蒂的手。

韋克斯曼博士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好吧。”他單調的聲音充滿了聽天由命的意味,“戴維病了,這事不假。你還記得他死在手術中,那是拯救他的最後嘗試,你當時被告知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