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嫁他的理由

公冶楚知道自己又在做夢,那個“他”正坐在桌前皺著眉盯著眼前的一碟東西。黑乎乎臭臭的,不知放了多少番邦的調料。

“這是何物?”“他”問。

身邊坐著的女子笑靨如花,一張芙蓉面姝色無雙。眉間玉軟花柔,粉面朱唇恰似微微初綻的花兒。三千青絲挽成偏髻,發上無半點珠飾。一襲素藍色的家常襦裙,露出細嫩脖間的一抹瑩白。

她望著“他”的眼神如水,瀲灩盈盈含情脈脈。“你猜?”

他知道這是何物,名為臭豆腐。皇帝愛搗鼓這些稀奇古怪的食物,曾不止一次勸說他品嘗,還說什麽這是她最愛吃的東西。

“他”顯然不知道,也猜不出來。從不曾見過如此味道難聞的食物,皺眉睨視著那碟臭豆腐,很是抗拒。

“阿楚你嘗一嘗嘛。”她在撒嬌,如水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他”豈能看不見她眼中的慧黠,依然在她的笑容之下面不改色拿起筷子。那張臉是他熟悉的,此時同他自己照鏡子一般冷清依舊,眉間卻是柔和許多。

味道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古怪,臭味中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香辣。他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仿佛是自己吃到那東西一般。

她托著腮,經唇帶笑,“好吃嗎?”

“他”搖頭。

她笑得越發開心,“那你再猜猜這是何物?”

“他”還是搖頭。

女子纖細的手握住“他”的手,他清晰感受到那細滑如豆腐一般的觸感。豆腐應如她的肌膚一般,而不是碟子裏的那一坨坨黑乎乎的東西。

“是豆腐。”她往他嘴裏再喂一塊,眼中難掩成功捉弄他得逞後的慧黠與得意。

“豆腐?”“他”慢慢咀嚼著,似乎真有豆腐的味道。

“豆腐好吃嗎?”她調皮問,長睫隨著眨眼的動作忽閃。

他明知道眼前這人不是他認識的那人,她在他面前不是裝傻就是太過冷靜,幾時有過這般笑吟吟嬌俏的模樣。

下午那頓飯他才吃過她做的豆腐,很是嫩滑。

“豆腐好吃。”他和“他”一起回道。

卻不知夢境之外,她會因為這句豆腐好吃差點把他盯出一個窟窿來。手被他抓得死緊,他倒是不負胡大力這個名字。

左右掙不脫,她也懶得折騰。

山裏的夜本就冷,困意襲來時更覺得冷。她一只手拉過床上的被子蓋住自己,毫無愧疚之心地任由身邊的男人暴露在寒意中。

隨著睡意加深,她的身體不自覺往一邊傾斜,到最後已然是完全靠在他身上。他依舊是原來的姿勢,握著她的那只手始終沒有松開。

他醒來時天還未亮,身邊的女子睡得倒是自在又香沉。鼻息間仿佛又聞到淡淡的花香,香氣將他們一起縈繞著。

一室寂靜之中,細微的聲音都清晰無比。他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從未覺得那冰冷的地方竟然是活的。

夢中那美好恩愛的他們,以後真的會存在嗎?

冷漠雙眼一如既往地深沉,卻隱含著淡淡的疑惑與復雜。落在身邊女子身上的被子時,疑惑與復雜瞬間消失。

這樣的她,和夢中的女子真的是同一人?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死人都會嚇得活過來,裴元惜睫毛輕顫著,極其不願意睜開眼睛,她都能想到他是什麽表情。

他握著她的那只手松開,她的心剛剛放下時又被重重起,因為她感覺自己似乎連同被子一起被他抱起來放在床上。

門開的時候,冷風倒灌進來。

她聽到關門的聲音,然後慢慢睜開眼睛。

他竟然沒有生氣,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晨起後再見他,他已然又成了胡大力。

安安靜靜的莊子,倒讓裴元惜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誰又知道這安靜之下曾經發生過什麽,又有誰知道那些人去了哪裏。

她不會問,有些事情並非一定要刨根問底。

遠遠看到幾個婦人朝莊子跑來,在離院子不遠處被柳則攔住。柳則解釋一番,大意是程公子老家中有事已經離開,以後不會再回來。

婦人們都很吃驚,也很失望,畢竟是一個來錢的路子。斷了這條路,她們哪裏還有其它賺錢的地方。

柳則分給她們每人二兩銀子做遣散費,她們又開心起來。二兩銀子差不多是她們一年多的月錢,算是意外之財。

裴元惜叫住李嬸和張嬸,兩人都不太敢靠近她。她們的眼中明顯有敬意和疏離,仿佛是在這樣的分別時刻讓她們重新意識到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不再是同她們一起揀豆子曬幹菜的女子。

“姑娘也要走嗎?”李嬸問。

她點頭,“是,我也要走了。”

“你怎麽沒和公子一起走?”李嬸疑惑的同時,眼神不時看向公冶楚,“他不是…你和他一起?難道公子把你送給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