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相

裴元惜氣質異於侯府的幾位姑娘,不似裴元若那般腹有詩書氣質華,也不像從前的裴元君那樣高高在上,更沒有裴元華的嬌俏活潑。

勞媽媽自認閱人無數,亦很難說清楚這位新歸位的二姑娘到底是個什麽人。超出年紀的從容淡定,身上無一絲先前癡傻留下的痕跡。眼神平靜而堅定,不見這個年紀該有的好奇和憧憬。

隨著母女二人進屋,身後湧進五六個粗壯的婆子。這些婆子們跟著進來後,門被人從外面關上。

一看這架勢,來者不善。

勞媽媽表情漸漸變化,眼神慢慢陰戾。

那小丫頭再是沒見過大場面,此時也感覺出一絲不對勁。夫人和二姑娘不像是來看媽媽,反倒像是來興師問罪。她腿抖個不停,扶著勞媽媽的手也在發抖。

勞媽媽有些嫌棄,甩開她的手。

“夫人和二姑娘這麽晚來看奴婢,真真是折煞奴婢。”

不見絲毫零亂的髻子,成日趴在床上也不見幾條褶皺的衣服。再是在屋子裏養傷,從頭到腳依然幹凈整潔。

這是一個有體面的媽媽,在侯府裏受著下人們的尊敬。

沈氏目光猶疑中帶著恨意,她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這些年來一直在害她。為什麽?

她拳頭緊了松,松了又緊。嫁進侯府時,母親曾說過以她的性子最適合宣平侯府。宣平侯府人口簡單,沒有庶支旁親,夫君連嫡出的兄弟姐妹都沒有。

如此自在簡單的侯府,她竟然還過成今天這樣。像個傻子、像個蠢貨。被身邊的人欺騙,被身邊的人算計。

她的身體,她的孩子,到底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如此對她。

“啪啪啪!”

她使出渾身的力氣,一連幾個耳光過去,幾乎耗盡她所有的力氣。得知如蘭背叛她時,她將信將疑中悲痛多過憤怒。因為如蘭是妾,妾生出妄想不難理解。

可是平珍為什麽?

“為什麽要害我?”

“夫人,奴婢不明白你在問什麽?”勞媽媽臉被打得歪到一邊,表情很鎮定。“你和二姑娘來看奴婢,奴婢心中歡喜。天這麽晚了,二姑娘你怎麽也不勸著點夫人?”

裴元惜環顧四周,“媽媽當真是仔細的人,在屋子裏養傷還這麽整齊,可見是個做事嚴謹之人。”

這麽嚴謹的人,卻沒有發現主母的孩子被人替換,不是很奇怪嗎?

沈氏的手在抖,她剛才還是第一次親自動手打人。平珍上次三言兩語就打消她的疑惑,如果不是碰巧被龔太醫診出身體的異樣,她是不是永遠看不清楚身邊人的真面目,當真是有眼無珠。

勞媽媽理理鬢發神色不變,恭敬回答,“奴婢在夫人跟前當差,一言一行都是夫人的體面。奴婢失體統是小,丟夫人的臉是大。”

多麽替主子考慮的下人,答復得很合理。

“我一直知道媽媽是個做事叫人拿不到錯處的人,卻不知當年母親生產那夜,為何亂了陣腳?”

是啊,主母要生產,不應該事先早有準備嗎?

沈氏呼吸急促,她為什麽沒有懷疑過?如果她當年就產生過懷疑,是不是早就撥亂反正,不會生出這麽多的波折?

她一個活了幾十年的人,還是侯府的當家主母,沒想到還沒有一個十五歲的姑娘看得明白透徹。

這些年,她簡直是白活了。

自責、愧疚、還有海嘯山崩般的憤怒。

勞媽媽表情那叫一個蒙冤受辱,“二姑娘,你在懷疑奴婢?”

事到如今,還是懷疑嗎?

“夫人,奴婢怎麽會害你?你莫不是聽人說了什麽話?”她一臉冤枉和痛心,“奴婢五歲到你跟前侍候,你小時候不喜歡喝苦藥,都是奴婢替你喝的。你不想習女紅,奴婢就差點繡瞎了眼。你說奴婢害你,實在是傷奴婢的心。”

主仆多年,往事點點滴滴。

沈氏何嘗想懷疑身邊最信任的人,但是這麽多年來她喝的那些補藥都是勞媽媽經手的。從抓藥到煎藥,從不假手他人。

正是因為如此,反而坐實勞媽媽是害她之人。

“你讓我如何信你?”

“夫人,奴婢一直心存懷疑。這孩子換沒換都是如蘭的一張嘴,她到底是個什麽心思只有天知道。二姑娘真的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沈氏沉痛閉目,“平珍,先不說孩子的事,你說說看這些年你一直幫我調理身體,我的身體是如何寒毒積深子嗣艱難的?”

勞媽媽眼神微閃,爾後大變,“夫人,你說什麽?你身體寒毒積深?一定是如蘭,一定是她。奴婢一直很奇怪,她放著好好的姨娘不做,有福不知道享,見天的到你跟前侍候,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奴婢真是看錯了她!”

巧言如簧,是個難纏的角色。

裴元惜對那幾個婆子使眼色,這幾個婆子可不是軒庭院裏當差,平日裏同勞媽媽交集不同,沒什麽情分往來。當下四散分頭,翻箱倒櫃各自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