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 湧(第5/5頁)

“從未有過。”馬塔道。他從未感覺如此疲倦,甚至在狼爪島一戰時也未曾有過。但他的內心也從未感到如此快樂。“你是我見過的武藝最高強的對手。”他心中湧起一陣惺惺相惜之情,“投降吧。你這一戰打得漂亮,你若效忠於我,我便讓你統領甘國。”

默魁微微一笑。“能與你見面,我既是高興,又是遺憾。”他便擡劍舉盾,再次朝馬塔而來。

兩個巨影在幽冷的星光中一決勝負,頭頂鬥轉星移。馬塔和默魁雙方部下著了魔一般從旁觀戰。二人越來越累,招數越發緩慢刻意,已不像是決鬥,倒像舞蹈一般。但這舞蹈卻少有凡人有幸得見。

最終,太陽再次升起之時,馬塔的血噬將默魁的盾牌一舉擊碎,他一步上前,止疑便刺入默魁胸口。

馬塔將止疑劍入鞘,踉蹌幾步。他的貼身護衛拉索·米羅沖上前去扶他。但馬塔卻將他推開,拾起默魁的寶劍。這劍看起來已有年頭,傷痕累累,樸實無華,劍刃上布滿坑坑窪窪的痕跡,劍柄濕滑,都是默魁的汗水,這正是一件與國君相稱的兵器。

他轉身面向拉索。“拉索,你應該換把好劍,這劍也不該辱沒了。”

拉索感到無比榮耀,戰戰兢兢地接過劍來。

“你要將它命以何名?”馬塔問道。

“至簡。”拉索道。

“至簡?”

“自打跟隨您以來,我的生活便清晰起來,有如小時母親給我唱的簡單兒歌。我最美好的記憶便是那時和當下。”

馬塔大笑。“好名字。如今,最稀罕的便是我們曾經的簡單。”

返回突阿紮城中,霸主下令以國君之禮厚葬默魁。

默魁的家人也得以幸免,並繼續受到貴族待遇,但必須前往薩魯乍城居住。與默魁並肩作戰的部下也都獲得赦免。如果他們願意再次效忠馬塔,甚至可以保住原本的軍階。

馬塔的手下很是困惑。他們以為默魁及其手下既然背叛馬塔,便會遭其嚴懲。

“你們可明白其中緣由?”馬塔問道。

一片寂靜中,只有彌拉開了口。

“默魁與你交戰,未耍任何花招,篤信可僅憑勇力制勝。他雖敗了,卻並無恥辱可言。他是位英雄,戰敗並非他自己有何缺點,而是因為諸神決定將你與他置於同一天下。”

馬塔希望有朝一日,這天下也能像她一般懂他。

達蘇軍隊以奪來的船只組成大片艦隊,渡過犁汝河。他們發現笛牧城已變作空城。

密與索羅飛手下士兵對熱翡卡屈辱戰敗記憶猶新,一聽說碼左提元帥登岸便立刻逃竄。她雖是女流之輩,卻能使妖術憑空變出船來。負隅頑抗有何意義?不如投降,或者幹脆棄軍,想法子回熱翡卡去種田。據說庫尼·加魯是個賢明之君,容得百姓好生養活自己,不會苛捐重稅奪走全部收成。

諾達·密與多如·索羅飛在笛牧城中正欲自絕,碼左提已經進了城,俘了這二人。她依庫尼囑托,對他們以禮相待。

碼左提元帥從犁汝河畔南下。達蘇軍隊抵達坡林平原邊的祖邸城。祖邸城衛隊隊長多颯一直對庫尼饒命而心懷感激。他和城中長老大開城門,升起達蘇旗幟——這旗子是從烹制“正宗達蘇美食”的廚子那裏討來的,旗上的鯨魚繪了鱗片與角,變作獨角鯨。

有幾人忠於霸主,他們逃出祖邸城,將達蘇勝利的消息帶到狼爪島。馬塔聽了報告之後,久久坐在寶座上,一動不動。帳中火把閃爍,光影在馬塔冷酷的臉上搖曳,誰也不敢開口。

佗入路·佩臨是對的:我必須一勞永逸地解決庫尼·加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