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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置信。”西奧·雷恩說。前任總督坐在那兒喝著蘇格蘭威士忌——這是領事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助手開懷暢飲。西奧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環網……沒了。五百年的擴張灰飛煙滅。”

“沒有灰飛煙滅,”領事說,他把自己未喝完的酒杯放在桌上,“星球還存在。文化會分散成長,但我們依舊擁有霍金驅動器。這是我們自行研發的進步科技,而不是向內核租來的。”

美利歐·阿朗德淄湊過來,手掌並攏,似乎在祈禱。“內核真的消失了嗎?真的毀滅了?”

領事豎耳傾聽著超光無像波段上發出的喋喋不休的聲音、呼喊、懇求、軍事報告、呼救的祈求,他聽了一會兒。“也許沒有被毀,”他說,“但是被切斷了,封住了。”

西奧將酒一飲而盡,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了下來。他綠色的眼眸放射出平靜、呆滯的目光。“你覺得有……它們有其他蛛網?其他遠距傳輸系統?備用的內核?”

領事打了個手勢。“我們知道它們成功地創造了終極智能。也許那個終極智能允許對……內核進行……篩選。也許它是想讓一些老牌的人工智能成為一個流水線——以弱化的能力——就像那些人工智能計劃讓數十億人類作為備胎一樣。”

忽然間,喋喋不休的超光信息戛然而止,似乎信息被一把刀哢嚓一下切斷了。

“飛船?”領事詢問道,他懷疑,是不是接收器的什麽地方出了能量故障。

“所有的超光信息中止,大多數在半途中。”飛船說。

領事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跳動起來,他想起了死亡之杖武器。但是,不,他立即明白,那武器不可能立刻影響到所有的世界。即便有上百裝置同時觸發,但軍部和其他遙遠的發射源發送最後咨文時還是會有時間滯後的。但那該是什麽呢?

“信息似乎是因為傳導介質中的幹擾而被切斷的,”飛船說,“但是,據我現在所知,這是不可能的。”

領事站起身。傳導介質中的幹擾?超光介質,就人類所理解的,是時空本身的普朗克無限拓撲超弦地形:也就是被人工智能神秘地稱為“凝結的空虛”的東西。那種介質不可能受到幹擾。

飛船突然說道:“收到超光信息——發送源:所有地方;加密基礎:無限;信息流速率:實時。”

領事張嘴想叫飛船別再滔滔不絕地胡說八道,但突然間,全息井上的空氣模糊了,湧現出某種既不是圖像也不是數據列的東西,有個聲音說道:

“從今往後,此頻段將不再允許你們濫用。你們已經幹擾到其他極為嚴肅地使用此頻段的人。當你們明白此頻段的真正用途之時,我們將恢復它的訪問。再見。”

三個人坐在那兒,一直沉默著,除了通風扇安心的急流聲和行進中的無數綿軟之聲。最後,領事說道:“飛船,請發送一份標準超光時間定位信息流,不要加密。另外加上一句‘接收到的駐地請回復’。”

幾秒的短暫停頓——對飛船的人工智能級別的電腦來說,這麽漫長的響應時間真是不可思議。“抱歉,我辦不到。”最後它終於響應道。

“為什麽辦不到?”領事問。

“超光傳輸信息已經不再……允許。超弦介質不再接受調諧。”

“超光上什麽都沒了嗎?”西奧問,他盯著全息井上方空空蕩蕩的空間,似乎誰在全息電影放到最激動人心的部分時,突然把它關掉了。

飛船再一次停頓了一下。“實際上,雷恩先生,”它說,“從今往後不會再有超光了。”

“真他媽要命。”領事嘟囔道。他咕嘟咕嘟一口喝幹自己的酒,走到吧台上又倒了一杯。“中國古代的罵人話。”他嘀咕著。

美利歐·阿朗德淄擡起頭。“什麽?”

領事舉杯痛飲。“中國古代的罵人話,”他說,“寧為太平狗,不為亂世人。”

似乎是為了補償超光帶來的損失,飛船開始播放系統內的廣播音頻和截取到的密光亂語,同時投放出海伯利安藍白球體的實時景象,隨著他們以三百倍的重力加速度朝它減速,那星球旋轉著,慢慢增大。


  1. 指雅各布·馬利的鬼魂。查爾斯·狄更斯《聖誕歡歌》中的人物。富有而小氣刻薄的斯克羅吉,在某一年的聖誕前夕,遇見死去七年的好友馬利的靈魂。馬利帶著斯克羅吉穿越過去、現在與未來,查看斯克羅吉的富有與刻薄,以及他帶給身邊親人、下屬,乃至他自己的眾多災難與不幸,使他在除夕夜一夜之間從一個吝嗇、冷漠、不願幫助窮人的富翁老頭變成一位心中充滿熱情、愛助人為樂的善良老人。

  2. 阿亞圖拉:高級的男性伊斯蘭教什葉派宗教權威,一般擔任一個政治角色並被認為是值得仿效的對象。